第六十章 大格局图腾如鸿

首发：~【】nbspnbspnbspnbsp1、风生水起

nbspnbspnbspnbsp经过半年的运筹帷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西门毅的西门镖局终于有了一定的起色。

nbspnbspnbspnbsp老掌柜西门乘风闭关修炼仍未出关，西门毅正好大刀阔斧进行革新。

nbspnbspnbspnbsp对内整饬纪律，提高镖师薪水和酬金，更换了一批设备，将前厅倒座房和上房装修一新。

nbspnbspnbspnbsp镖局内部上下齐心协力，内柜外柜密切配合，并将镖局业务分成三班人马，西线一班，北线一班，杂项一班。

nbspnbspnbspnbsp各个班组各自独立又会分工协作。还从晋阳府商帮之中学会了顶身股和承包制，镖利除了镖局摊本之外，镖师除了基本每月薪水、红包，均能享受年终一次大分红。

nbspnbspnbspnbsp新规矩甫一出台，众镖师欢欣鼓舞，热情高涨。

nbspnbspnbspnbsp忙时走镖兢兢业业，更加卖命；闲时无一人吃酒逛街赌博狎妓，个个勤加练功和养马训狗，交流讨论如何熟悉镖路和春点。

nbspnbspnbspnbsp对外采取远交近攻，晋阳府八大商号、八大皇商、知府、布政使等都是重点打点孝敬对象，远到京城、口外商人和俄商人，都送到拜帖和“心意”。

nbspnbspnbspnbsp甚至还派了得力干将开到洛阳城，目标直接锁定了雷一诺，目前进展无比顺利，可谓过五关斩六将，到今年春末夏初牡丹花市就是亮镖之时，只要亮镖顺利即可立足洛阳镖行。

nbspnbspnbspnbsp下一步就是想办法瓦解和拆除雷一诺的官府大靠山和“大门槛”，再减掉他的羽翼。甚至不惜联手绿林和江洋大盗，总之为了将东线和北线握在手中，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nbspnbspnbspnbsp至于本地的坐店护院保护库丁的小买卖，虽然取利不多，但是不能放弃。比如晋阳府看护库丁、当地巨富周掌柜的坐店护院买卖，必须牢牢抓在手中。这关系到镖局在当地的口碑和威望。

nbspnbspnbspnbsp这天，西门毅和内柜尤大先生正在对账，这时候家仆通报外柜刘铁嘴从京城返回，一路风尘仆。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喜出望外，赶紧命人沏茶备餐。他满面春风一脸笑意：“刘大外柜，辛苦了。这一路往返走了三个月呀，辛苦了。”刘铁嘴见过东家和内柜尤大先生，茶未泡开，屁股没坐热既要开始给西门掌柜汇报。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单手一摊说道：“不急，不急。你一路辛苦了，先歇会，缓口气，喝口茶再说。”这时候，西门老夫人也从内院正房来到前厅倒座房。

nbspnbspnbspnbsp“哟，这不刘大外柜嘛，回来了？真是辛苦了。这一趟收获不小吧，你可是我们西门镖局的钦差大臣哪，千里走单骑，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啊。肯定是不辱使命吧，快给大伙儿说说。”

nbspnbspnbspnbsp刘铁嘴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他瞬间就又露出喜悦之色：“大造化，大造化呀！这次北上进京，你猜我见着谁了，穆中堂家的总管！你知道的，就是京官，还有地方一品大员要见他也得排队等上个十天半月呀，即使手里有银子有宝贝，孝敬再大也未必见得到人。”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一听，内心无比激动，他没想到自己派出的一个小外柜，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nbspnbspnbspnbsp“大掌柜的，老夫人。你们都知道的，当朝皇上是补丁天子，由于yanbsp片战争导致国库空虚，天子跟皇后带头厉行节约，堂堂天子也只有三套朝服，除了去天坛社稷坛祭祀，平时上朝的朝服都是补丁连着补丁啊。我朝风气向来上行下效，王公大臣就纷纷效仿，旧衣服就旧朝服都成了抢手货，实在搞不到的就将新朝服做旧成补丁衣服。实际上大臣都是阳奉阴违，表面上是装着简朴节约，其实背地里都是奢靡享受，人浮于事的官僚痼疾根深蒂固。天子和后宫的吃穿用度都是有内务府一手采办的，那价钱可是水涨船高啊，补丁天子穿着打补丁的朝服，吃的鸡蛋一个就是十两银子啊，一套补丁朝服的价格可是卖到了千两白银呢。这样层层扒皮，各种物品都是坐地起价。”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听得一头雾水，尤内柜和西门老夫人也是一脸茫然。西门毅还是和气的问道：“好你个刘铁嘴，行啊真有你的。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见到人，宝贝交到手里，就是大功一件！可是，你讲的这些跟我们走镖揽活有个啥关联呢？”

nbspnbspnbspnbsp刘铁嘴这才呷了一口茶，还接过尤大先生的旱烟管，猛吸了几大口，接续侃道：“别急嘛，听我接着说。这内务府基本掌握了天子的所有的日常吃穿用度，所以天子也奈何不了他们。自然，内务府就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了。起先内务府就是军机大臣穆大人一手掌控着，这么大的肥缺天子皇族肯定不会轻易放手，于是惇亲王就插手进来，开始也就是以鉴定掌眼之名义采购玉石、丝绸、字画、古玩珍宝之类的，慢慢就扩大到食品、服饰鞋帽、家具无所不包了。二人利益博弈明争暗斗，此消彼长。穆大人可是位高权重，一手控制住了八大皇商中的五个，还有两个摇摆。这样，惇亲王在这场较量中基本失势，过他手的采办越来越少了。所以，这一次找到穆府总管就算是成功了第一步，只要混了个脸熟，下回过去就成朋友了，咱西门镖局就离那皇杠子（宫里物资和银两）就不远了！”

nbspnbspnbspnbsp尤先生甩了甩手里的火纸捻，舌尖一顶，啐了一口点着旱烟管，又甩灭了火苗，一边吐着烟一边说道：“怪不得，不光是朝中大臣上行下效，就是那县太爷也是一身不定官服为荣，这时兴原来出自宫里呢。”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搓着手里的两只钢珠，闷声说道：“铁嘴呀，你千里迢迢跑着辛苦。这宫里的事情是听到了，人也见了，“孝敬”也找对了主，你这头站先锋算是大功一件。不过，我可听说那巨鹿镖局乃是其影子镖局，那掌柜的巫一娘可是大有来头，不看别的只看他儿子那长相和穿着神情，都是一派官宦子弟气象，哪像是个走镖的一介武夫后人呢。再看那总镖头的高调样儿，镖局财大气粗的得瑟劲。咱们西门镖局看起来风光，戴了个镖王的帽子，可是每年的皇杠子，哪有我们的份？”

nbspnbspnbspnbsp刘铁嘴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他知道这次可能摸错了门找错了人。弄不好会打草惊蛇，令北野有了戒备之心，那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nbspnbspnbspnbsp“总镖头，这，这个，您的意思是说？”他支支吾吾，揣着明白装糊涂。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点破玄机：“跟穆中堂家的总管联络就到此为止吧。此行最大的功劳在于投石问路，摸清了底细和目前的大格局。这个形势只要明朗了，下一步主攻惇亲王就是了。敦亲王势头被穆中堂压制，自然心有不甘，借助外部力量反制于他。”

nbspnbspnbspnbsp尤先生道：“只是这投石问路的代价有点大吧。万两白银可就是当了问路费了，要是才攀上惇亲王，还得打点孝敬，怕是”

nbspnbspnbspnbsp不等尤先生说完，西门毅右手一扬，阻止了他的话。

nbspnbspnbspnbsp“所谓雄才大略不拘小节，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不计一朝一夕之荣辱，这点钱算什么。何况，穆中堂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心里装的可不仅是华北晋商，那江南富庶商贾林立、华南商贸口岸都是膏腴之地。只要他老人家随便动动指头，都是一座金山，何愁我大计不成啊。铁嘴啊，辛苦啊。今儿个天色已晚，下去歇息吧。赶明儿到账房领赏。大先生，支取五十两。别忘了。”

nbspnbspnbspnbsp刘铁嘴喜不自胜，东家如此气魄和大方，令他感恩不尽。激动得鞠躬感谢，退下休息。

nbspnbspnbspnbsp尤先生点头答应，然后叹了口气说道：“那天我在街道东头看他几个下棋，有几个都是那边几家小镖局的外柜，还有镖师。他们诉苦哭穷，一年忙乎下来攒不下几个大子儿，外头看起来是风光的“达官人”，实际上经常借钱度日糊口。咱们镖局里镖师可是一个个滋润的很，一年镖里都赶上县太爷。同样是走镖看家护院，差别就这么大呢，还不是少镖头治理有方啊，接钥匙还不到一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老镖头出关了，指不定多么高兴。”

nbspnbspnbspnbsp西门老夫人听出尤先生的话里其实带着酸味，西门乘风出关的字眼不免刺激到她心里敏感的角落。“行了，尤大先生，一家人还这么恭维干啥。干同样的伙计，不同的境遇，就是秦朝宰相李斯的“老鼠论”呗，同样是老鼠，茅房里的老鼠不仅忍受着臭气熏天和污浊环境，吃不到好食，还要时时担心被人赶，被人打，被惊吓，凄惨慌恐啊。而粮仓里的老鼠呢，肥大健硕，饱食终日。能到咱西门镖局当个伙计都是祖上积德，就相当于粮仓里的老鼠，这就是命！”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手里的钢珠停止了转动，他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瞧着他。尽管自己也是文武双全，熟读经史，这个“老鼠理论”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nbspnbspnbspnbsp“哈哈哈哈，这个比喻恰当。说得好，我看这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可以改一下了：硕鼠硕鼠，尽食我黍，三岁养女，互相照顾，哈哈哈。”

nbspnbspnbspnbsp尤先生拍手称快，堂前一片欢乐氛围。这时候，梅洛嫣在醉乡春坐店一天，从醉乡春返回，一脸疲惫。见到哥哥，非常开心的正要过去跟哥哥拉话，可是她一见到西门老夫人，脸色立即一变，转身奔到二门，跑进内院，把自己关进了西厢房。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也不置一词，母亲走的早，妹妹不仅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更是自己最亲近疼爱的人。在他的心目中，有时是妹妹，有时是女儿，有时是朋友。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一眼就看出西门落烟的心境，他正要去妹妹屋里看看妹妹。西门老夫人一把将他顿了下来：“大小姐忙乎了一天，不累呀。你那身子骨也要当心着，走，我给你捏捏背。”不由分说，又将他拖走了。

nbspnbspnbspnbsp这时候，趟子手曲良跑了进来。嘴里喊道：“大掌柜出事了，出事了！”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赶紧甩了袖子，扭头迎上了惊慌的曲良。

nbspnbspnbspnbsp“啥事这么慌的，别急，慢慢说！”西门毅依然气定神闲。

nbspnbspnbspnbsp“北头的巫，巫一娘带着人来了！还有赫连天刘大侠。”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丫的给我出来！”还没见到人，巫一娘操着一口浓重东北话，厉声喊道，震的院子中央太平缸里的水都掀起了波纹。

nbspnbspnbspnbsp“巫大掌柜、赫连镖头。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稀客！稀客！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西门毅站在廊檐底下，拱手而立。

nbspnbspnbspnbsp一位身段高大却又匀称饱满的中年女人，略施粉黛、宛转蛾眉。此时她美如冠玉的鹅蛋脸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哼，西门毅，别整没用地，你当你的镖王，我保我的皇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是你居然欺负到我的头上了！”

nbspnbspnbspnbsp这位年届四旬的美妇便是晋阳府四大镖局之一的北野镖局掌舵人——江湖人称“塞外灵狐的萧一娘”。跟随在其身后的便是其镖局总镖头，江湖人称“盖世太保赫连天”。

nbspnbspnbspnbsp北野镖局主要经营人人羡慕的北线皇杠子买卖，镖旗上绣着一条黑龙，威武生动，镖局上下除了萧一娘一身雪白蟒袍之外，其余的人一律都是黑色衣服。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被训斥地一头雾水。不解的问道：“巫掌柜，不知您这话从何说起，西门一向行事光明磊落，平生安分守己、走镖行商，不知何处得罪巫掌柜和赫连镖头，还请明示。”

nbspnbspnbspnbsp萧一娘本是海西女真人之后，身高貌美肤白，身长八尺赛过一般男儿，酒量惊人从未见其醉过。武艺深藏不露，镖行里对其豪爽气概无不佩服至极。

nbspnbspnbspnbsp萧一娘得理不饶人，继续质问：“西门镖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同是镖局，一个锅里捞饭吃，难免筷子打架，有人多吃两口就会难免有人少吃几口。可是我北野镖局那些不会言语镖犬、镖驼、镖马得罪了你西门大掌柜了吗？就在昨天晚上两头狼犬、五匹纯种的蒙古马、还有十峰苏尼特双峰驼，全部死了。要是有什么过节心里憋屈的话，可以找我说话呀，跟那下苦的牲口过不去，敢问大掌柜，这是大丈夫所为吗？”

nbspnbspnbspnbsp她的话惊耳骇目令西门毅犹如当头一棒，这肯定是误会吧？会是谁栽赃于我呢？又会不会是手下人管教不严有所疏漏？

nbspnbspnbspnbsp他强作笑颜道：“萧掌柜，赫连大侠，借一步说话，屋里请！我西门一向明人不做暗事，对贵局更是礼让三分仰慕已久，此等偷鸡摸狗之下作手段岂是我西门镖局所为？”

nbspnbspnbspnbsp萧一娘不语，双眉紧蹙，回头朝赫连天努了努嘴，俊美的脸用力一摆。赫连天背后的手里一把箭呼啦撇到地上。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弯腰拾起几支箭，低头仔细查看了半天。箭头上沾满了血迹，可见伤害深度可达两三寸之多，箭铭上赫然镌刻着“西门”字。西门毅、尤先生、西门老夫人，以及冲过来的梅洛嫣全部同时震惊，个个瞠目结舌。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罪名若是坐实，可不仅是一笔巨额财产的赔偿损失，要是对方报了官就是天大的事，事关镖局声誉存亡。

nbspnbspnbspnbsp他并不慌张，双手背后，手里的钢珠在手心飞快旋转着。他沉思良久道：“二位可能有些误会，此箭经我初步查看，表面来看确系我西门镖局所有。但不能排除系伪造之利器；还有可能是凶手盗窃我镖局箭矢，并不能说明作案之人就是我镖局的。因此，事发突然原因蹊跷，其中必有隐情，二位请息怒回府。容西门一些时日，查清事情真相，一定给二位一个说法。”

nbspnbspnbspnbsp萧一娘不愧是江湖老手，见西门毅的辩解倒也颇在理，对西门毅一顿训斥发了脾气之后，立刻收住了怒气，扔了一句：“若果真如此，请务必尽快查明实情，我等着。”领着赫连天，扭头离去，威风八面。

nbspnbspnbspnbsp真是乐极生悲，这几天他心情大好，却是祸从天降。西门毅一看此事非同小可，赶紧召集镖局主要管事的，来到“两义堂”议事。

nbspnbspnbspnbsp两义堂，西门毅上首而坐，尤先生和梅洛嫣下首端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曲良、刘铁嘴垂手恭立而侍。

nbspnbspnbspnbsp“白虎，你是怎么管的兵器。西门镖局的箭怎么会射到人家的牲口身上。这要是坐实了罪名，可不仅是赔几千两银子的事，要是报了官宣扬出去可是大罪，江湖上还以为我西门镖局使出如此下作手段打压对手，让我们从此如何在镖行立足！你给我解释清楚！”

nbspnbspnbspnbsp西门毅尽量压低了声调，语气里的怒气和责备依然听得明了，这个巨大的纰漏，让人让人抓着证据找上门来，措手不及。

nbspnbspnbspnbsp白虎是西门镖局四大金镖里第二大高手。平时除了走镖，还负责管理镖局所有的兵器、马匹和器械，这次人家拿着西门家的箭找上门来，白虎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