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恨无常孽缘前定

首发：~【】nbspnbspnbspnbsp1、错爱一生（2）

nbspnbspnbspnbsp喜宝儿不知道如何去迎合郭盖，十分被动地躺在天台上，郭盖却是轻车熟路。

nbspnbspnbspnbsp他的第一次早就交给了风雨场所一个经验老道的风尘女子。

nbspnbspnbspnbsp喜宝儿在万分的惊喜和羞涩中，让她完成一个少女到女人的蜕变。

nbspnbspnbspnbsp她的心里，自己不再是个孤独飘零的孩子，而是一个有男人和依靠的幸福女，。

nbspnbspnbspnbsp喜宝儿沉浸在爱情的甜蜜幸福之中，时不时还会穿着郭盖给她置办的新行头。在宗若璞和雷雨面前炫耀显摆一下。

nbspnbspnbspnbsp宗若璞却不以为然，经常提醒她郭盖是个孩子脾气，翻脸比翻书还快，只怕他的幸福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nbspnbspnbspnbsp谁成想，宗姑娘一语成谶。

nbspnbspnbspnbsp事情居然是从宗先生这里说起，宗先生跟郭盖的父亲郭权是挚友。

nbspnbspnbspnbsp二人一文一武曾经是雷一诺的左膀右臂。这一天二人便找了个小酒馆，小酌怡情。

nbspnbspnbspnbsp二十年前，宗先生不是一般人，他是昆曲名角，演绎多重行当游刃有余，冠生武生集于一身。

nbspnbspnbspnbsp《长生殿》的唐明皇，《邯郸记》的吕洞宾、《千忠戮》的建文帝，《宝剑记》的林冲、《祝家庄》的石秀、《义侠记》的武松，甚至文净角红生亦是信手拈来，《单刀会》的关羽气定神闲。

nbspnbspnbspnbsp宗先生生于昆山四代戏曲世家，红遍苏州、扬州和南京府。

nbspnbspnbspnbsp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是地方官员和富商大贾的座上之宾。

nbspnbspnbspnbsp那时候都叫他“宗老板”。

nbspnbspnbspnbsp宗老板之于昆曲是天纵奇才，多才多艺，台上风光无限，台下魅力不减，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nbspnbspnbspnbsp跟他非凡的艺术天分和造诣比肩的是赌博。

nbspnbspnbspnbsp起先是逢赌必赢，数目惊人，宗老板豪爽至极，赢得银两必定请客喝酒，花天酒地，每每千金散尽。

nbspnbspnbspnbsp宗老板人生辉煌巅峰期，宗老板的票友戏迷不计其数，寻常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角，只有一个人除外。

nbspnbspnbspnbsp那是一个外地女人，风姿绰约，京剧昆曲、二人转都是高手，模仿台上的宗老板惟妙惟巫。

nbspnbspnbspnbsp宗老板风流成性，女人至于他不过是猖蜂浪蝶，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有过一场令他走心的爱情。

nbspnbspnbspnbsp这个外地女人却俘获了他的心，他们黏在一起并诞下女儿。

nbspnbspnbspnbsp风流倜傥的宗老板生性放荡不羁，婚姻对于他简直是枷锁和坟墓，那颗自由随性的心使得他把家只是作为一个歇脚的客栈，继续过着有酒盈樽、眠花宿柳的疏狂日子。

nbspnbspnbspnbsp宗老板是个天才的梨园名优，痴迷发狂的赌徒，也是一个毫无责任心的丈夫和父亲。

nbspnbspnbspnbsp逢赌必赢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那是赌场做的局，给他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nbspnbspnbspnbsp而单纯自负的他居然毫不犹豫地愉快跳了进去，埋葬了自己辉煌的前程，也埋葬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nbspnbspnbspnbsp那座地段绝佳、装饰考究的小院子被鸠占鹊巢，美丽的女人抱着小玉儿露宿街头。

nbspnbspnbspnbsp这还不算，宗老板欠下赌债远远不止这些，他的戏班子也被卖掉散伙，自己被迫卖身为奴为债权人唱堂会。

nbspnbspnbspnbsp堂会葬送了他大好前程，毁掉了这个天才名角。

nbspnbspnbspnbsp为了保全妻女，昔日风光无限的宗老板只能屈身受辱。

nbspnbspnbspnbsp屋漏偏逢连阴雨，日子过的十分紧巴，宗老板的女人只能重出江湖回到教坊司，伺候官家客人喝酒唱曲。

nbspnbspnbspnbsp小玉儿无人看管，不幸丢失。患难的夫妻找遍了全城，无比疼爱女儿的年轻母亲几乎崩溃，费劲了全部的心思。

nbspnbspnbspnbsp总有一些落井下石的人不怀好意，在他们最痛苦的时候在伤口上撒盐。

nbspnbspnbspnbsp有人打着帮她找到女儿的旗号，哄骗她坐船去寻找女儿，然而这一去竟然是永别，一家三口从此天各一方。

nbspnbspnbspnbsp雷一诺早年水路走镖每路过苏州都要去光顾宗老板的梨园，也是宗老板的戏迷。

nbspnbspnbspnbsp小玉儿就是被他在镇江的码头上找到的，只有三岁的玉儿完全成了一个小乞丐，小脸小手都像是抹了煤灰，见了人就躲，遇到有人拿着吃的就下跪。

nbspnbspnbspnbsp佛门子弟的雷一诺素来行善积德，看见孩子可怜就抱上了镖船，小玉儿跟着雷鸣哥哥跑了几趟镖。

nbspnbspnbspnbsp半年之后，孩子习惯了在船上颠簸着，也习惯了那一带的吃食。

nbspnbspnbspnbsp那次刚好走镖路过了苏州，一下船小玉儿就喊着这里是她家这里是她家。

nbspnbspnbspnbsp雷一诺就带着小玉儿走街串行的找，可是玉儿太小对家里根本没什么记忆，只说了爹爹会唱戏。

nbspnbspnbspnbsp雷一诺并不知道她就是宗老板的女儿，那天还是带着她去了小剧场，不过也真巧，正好遇到了宗老板。

nbspnbspnbspnbsp就这样，女儿失而复得，而妻子却是杳无音信芳踪难觅。

nbspnbspnbspnbsp一晃过去了十五年，要不是投靠了东方镖局，估计还是那个欠下巨额赌债、食不果腹的下人。

nbspnbspnbspnbsp宗先生回忆起自己的经历，无比伤感感概，举起酒杯：“老哥，咱们认识也都十五年了，玉儿也都十八了，咱们也都过了知天命之年啊，老了！”

nbspnbspnbspnbsp说罢唱起了昆曲《夜奔》：回首西山日又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nbspnbspnbspnbsp郭权安慰道：“兄弟啊，你也别恼。这些年在镖局咱们在一起也算是过了几年快活日子，你虽然不再唱戏了，但是做个铁算盘在这洛阳城里也算是一号人物。”

nbspnbspnbspnbsp“闺女也长大了，孩儿他娘的事，你也别在纠结着不放，饶了自己个儿吧。闺女也是个懂事孩子，也没有怨你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咱们就是希望他娘在这个世上活的好好的，总有那么一天，一家三口团聚。到时候，你再好好给咱们唱一出！哥给你买上好的康熙四十八年陈酿。”

nbspnbspnbspnbsp郭权说到此时，宗先生泪水涟涟，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nbspnbspnbspnbsp用筷子敲着桌沿子接着唱道：望家乡，去路遥想母妻将谁靠？俺这里吉凶未可知，她那里生死应难料!吓得俺汗津津身上似汤浇，急煎煎心内似火烧，幼妻室今何在?老萱堂恐丧了，趋劳父母的恩难报，悲~~~号~~~!

nbspnbspnbspnbsp当年苏淮昆曲名角的名头不是盖的，几十年功力不减，声情并茂，技惊四座。

nbspnbspnbspnbsp邻桌的酒客居然拍手叫好！

nbspnbspnbspnbsp宗启文摇了摇头，举起酒杯脖子一扬，郭权似乎很懂兄弟苦楚也举杯陪了一个。

nbspnbspnbspnbsp“兄弟，事情过去多年，不必介怀。你的苦老哥知道，想过去兄弟自由随性，日子过得多么风光洒脱。这些年你痛改前非，不婚不娶，不赌不嫖，最重要的是培养了那个优秀的女儿。孩子既懂事乖巧，又体贴周全，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功。”

nbspnbspnbspnbsp“哎，想我宗某年轻时恃才傲物，纵酒张扬，声色犬马乃至铸成大错。如今潦倒半生唯余荒唐一梦，膝下无子承欢。好在小女贤淑也算唯一的欣慰，他日小女嫁的的如意郎君有个好的归宿，何妨学得前朝唐寅。隐居桃花坞，且将诗酒醉花前。”

nbspnbspnbspnbsp几杯酒下肚，宗启文又恢复了往日醉歌狂舞、且歌且行的文人逸士的风度情怀。

nbspnbspnbspnbsp“兄弟，你为了痛改前非，手指头都剁掉了，就好好带着闺女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再过几年就好好带着孙子该是多有乐子呢。闷了，闲了，再找老哥哥我陪你喝几杯，大哥的病要是好了再把他拉上，喝酒听戏不也有个伴儿嘛？这把年纪，再也不敢也有念头和盼头了。”

nbspnbspnbspnbsp郭权和雷一诺一直再用他们的方式劝说曾经放荡不羁的宗启文，宗启文外在的似乎已经被二位兄长同化，真实的内心似乎只有自己在坚守。

nbspnbspnbspnbsp原来宗启文的右手食指是一颗义肢，正是木匠出身的郭权为其打制。

nbspnbspnbspnbsp这是宗启文为了戒掉毒瘾做出了最爷们的一件事情，每当赌瘾发作食指就会在大腿上不停的划拉，以至于长袍膝盖处和家里椅子的把手都会磨烂。

nbspnbspnbspnbsp他举起被自己剁掉的右手食指哭笑不得：“哈哈哈，赌，是戒掉了。孩儿他娘却是回不来了，我可怜的玉儿是个没娘的孩子。这以后，可要嫁个妥当人家。”

nbspnbspnbspnbsp说到这里正中郭权下怀，家里那小子自从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玉儿和雷雨，就一直嚷着要到镖局去住，后来当上了副镖头，就对人家动了心思。

nbspnbspnbspnbsp郭大娘一直希望能跟老东家攀上亲家，若是能娶到雷雨过门作为儿媳妇，那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nbspnbspnbspnbsp以郭权对雷夫人的了解，尤其是对心高气傲的雷雨的了解，他每每打击郭大娘的痴心妄想，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宗先生的闺女身上，那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nbspnbspnbspnbsp“老弟，来，走一个！”郭权举杯提议，二人再次碰杯干杯。

nbspnbspnbspnbsp郭权道：“你的心思呢除了雷大哥，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你就想做三件事情对不？这第一呢就是不忘初心啊，还是想重操旧业干你老本行，虽然坏了嗓子但是想搭个班子，带徒弟搞戏班唱戏，没错吧？我看你省吃俭用的，经常出去找铺子问人，也就是这个心思没错吧？”

nbspnbspnbspnbsp宗启文见被他点破，颇为惊诧，笑着问道：“这个吧，你猜的也算没错，这第二呢？”

nbspnbspnbspnbsp“第二肯定是希望玉儿能有个好的归宿，找个妥当人家过上幸福安生日子。”郭权手指指着宗启文道。

nbspnbspnbspnbsp宗启文有些激动，义肢敲打在酒桌上，然后大手一扬打趣道：“你个老小子，看起来是个闷葫芦，拿锥子也扎不出一个屁的人，肚子里还都是些花肠子坏水。”

nbspnbspnbspnbsp“哈哈哈哈，第三哪，我看你还是忘不了那只“狐狸”吧，人称“塞外灵狐”的那个大美人吧。你是想攒点银子，等闺女有了归宿再去找她。难得兄弟痴心一片哪，作为你兄长肯定是义不容辞要支持你！这是二百两银子，你可以先张罗个戏班子，一边赚银子一边转着唱戏去，喝酒唱戏找玉儿他娘都不耽搁。”

nbspnbspnbspnbsp宗先生眼睛盯着那包银子，推托了一番，银子就放在桌子中间。

nbspnbspnbspnbsp郭权继续说道：“至于玉儿呢，假如是兄弟不嫌弃呢，不妨咱们来个亲上加亲，结个亲家如何？我家盖儿属羊今年二十四了，你家玉儿也都十八了吧，没有猜错的是属牛的，我找先生合过生辰八字，很般配。我们可是知根知底十几年老伙计，你把孩子托付到咱们家就当是我多了个闺女，你也多了个儿子。就像是自己人一样，你也放心去找玉儿她娘，岂不是两全其美？”

nbspnbspnbspnbsp宗启文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久好久。

nbspnbspnbspnbsp忽然一拍桌子冷笑道：“娘卖x，好你个小木匠土鳖锤，算计的满周全，我怎么感觉在你跟前我就跟扒光了一样没遮没掩的？你个老家伙，算计多久了，打得你狗屎的如意算盘是吧？”

nbspnbspnbspnbsp郭权被宗启文一顿冷嘲热讽，以为自己的想法惹恼了这个清高的戏子和账房先生。

nbspnbspnbspnbsp他脸色一阵尴尬，赶紧圆场道：“兄弟，你要是觉得这事不靠谱，嫌我门老郭家是粗人庄稼汉、门不当户不对的，那我也就不高攀了，那就当我没说。兄弟还是兄弟，这银子呢只是当哥的一点心意，就是想帮你了个心愿，可没说是聘礼，哥哥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主儿。来，干了！”

nbspnbspnbspnbsp宗启文犀利的眼神盯着郭权，直勾勾看了很久憋出四个字：“你想好了？”

nbspnbspnbspnbsp郭权不懂他的意思，有些尴尬和难为情地看着他，结巴地说道：“嗯，对，对，想，想好了。可，可是你个老家伙又不愿意这事还说个啥呢。”

nbspnbspnbspnbsp宗启文一拍桌子，酒盅里的酒和茶杯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nbspnbspnbspnbsp令郭权出乎意料的是，他非常干脆地拍了板：“就这么定了！四月择个黄道吉日就把婚事办了，以后就是亲家了！闺女交给你们，我也放心。以后我就去找她娘了，就是到了天涯海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nbspnbspnbspnbsp郭权转忧为喜，咧嘴笑道：“早说嘛，你个老小子卖关子，吓死我了。好，就按你说的办！来，亲家，走一个！”

nbspnbspnbspnbsp宗启文叹道：“老哥哥，难得你为考虑这么周全。不瞒你说，大哥大嫂一直也有这个心思成全大鸣子贤侄和玉儿，可是巫大人一番美意也不好回绝就只能顺水推舟。镖局新来的这个云桥吧，是个好孩子，玉儿呢也对人家有这个心思。不过他是个来路不明的江湖人，没有根基和靠山的，要是依了他们，这以后玉儿就不得安生，那不是悲剧重演嘛。我可不能再让她成为她娘那样。”郭权一直附和着他说应该的应该的。

nbspnbspnbspnbsp两个人把酒言欢，一直到深夜方归。

nbspnbspnbspnbsp那一夜，宗启文感觉自己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心愿将了，睡了个踏实的觉，做了个香甜美梦。

nbspnbspnbspnbsp翌日一大早起，就吧女儿叫到了跟前，准备告诉一下她自己的决定。

nbspnbspnbspnbsp“玉儿，侬今儿先别慌过去，爹有话要跟你说。”

nbspnbspnbspnbsp父女二人从未如此正式，宗若璞感到有些意外和不自在。好奇地问道：“爹，啥事呀这么严肃的？”

nbspnbspnbspnbsp宗启文长叹一声，深情说道：“玉儿，这么多年，侬个姑娘家从小没娘，跟着我这个窝囊的爹受苦了，爹爹，对不住侬。”

nbspnbspnbspnbsp“哎呀，爹，今儿是怎么了。这不都好好的嘛？你看，你看，我哪里少点什么了，不好看吗？不会音律吗？不会烧饭吗？帅老头儿，侬可记好啦，我是当年苏州梨园之王的女儿。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还得过去陪云哥哥练功呢。走了，香一个，木——马！”

nbspnbspnbspnbsp宗若璞活泼地嘻嘻哈哈逗着父亲，还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搂住父亲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nbspnbspnbspnbsp宗启文忽然大声呵斥道：“侬给我站住。以后不许你再跟那个云桥在一起了，一个大姑娘家的跟个小伙子在一起成何体统？”

nbspnbspnbspnbsp宗若璞被爹爹突然变化的情绪和愤怒惊呆了，她傻站在那里。小声问道：“爹，咋了嘛？这又是唱的哪出？”

nbspnbspnbspnbsp自从妻子失踪以后，宗启文一直内心亏欠闺女，二人相依为命。

nbspnbspnbspnbsp他一直格外疼爱这个心肝宝贝，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更别说训斥和愤怒的语气。

nbspnbspnbspnbsp他降低了语调和气说道：“侬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成天跟人一个男人在一起像话吗？侬爹爹我也老脸挂不住。从今天开始，侬就给我在家呆着不许出门。对了，侬的婆家都定好了，下个月媒人就来说媒，婆家人就下聘礼，四月份择个好日子就出嫁了。”

nbspnbspnbspnbsp宗若璞十分惊诧地反问：“爹，侬昨天晚上酒还没醒了吧。婆家？媒人？谁，谁呀？云哥哥吗？我们还用什么媒人聘礼呢，云哥哥可不是那么俗套的人。他说了，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走遍天涯海角都不分开，爱是什么，爱就是自己内心的感受和彼此的牵挂，什么婚礼呀、俗套呀都是给别人看的，不要那个繁文缛节。”

nbspnbspnbspnbsp天哪，这孩子越来越胆大叛逆了，真不愧是流着我这个浪子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