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麒麟金镖初铸成

首发：~【】nbspnbspnbspnbsp1、唯变不变

nbspnbspnbspnbsp她的话语立即吸引的在场所有的人，出了见识广博，更是因为大家头一次听到这些宏观的话。

nbspnbspnbspnbsp“我说这话的意思，王家可是前车之鉴。我们虽说只是做镖局的，并不是正经八百的买卖人。但是这个理都是通的：不能固步自封，不能坐井观天。谁说我们只能为曹家保驾护航？据我所知，大盛魁在对口外买卖的时候，遭劫遭抢屡见不鲜，尤其是在杀虎口和库伦，经常受到洋人的挤兑和陷害。还有就是自养镖师贺领房经常被洋人撬挖，倘若我西门能让这三个大财东和管事的总经理睡上安稳觉，这白花花的银子就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

nbspnbspnbspnbsp她犀利的观点和主见，倒是让西门落烟一时无以驳斥。

nbspnbspnbspnbsp“这是其一，其二八大巨商，除了乔、常、曹，这不是还有渠、亢、范、孔、侯五大家嘛，这五家可都是皇商。南方战事吃紧，粮草、军饷、军马器械八成都是由皇商筹措贩卖。这兵荒马乱的年景，饥民四起，吃漕的水贼四处作恶，山寨响马也是闻风而动。试问，哪一家有本事张罗得了一个作战强悍的镖师队伍保证沿途饷银和盐米安全无虞？”

nbspnbspnbspnbsp“我们之所以只是华东三杰，而不是天下三杰。那天下镖王也不过是自吹自擂的高帽子而已。人家乔东家汇通天下倒是名副其实，大盛魁、三多堂、常家货通天下也不是盖的。”

nbspnbspnbspnbsp听到她的话里，竟然对自己六代祖上苦心经营打拼的百年镖局，不无轻慢之意。

nbspnbspnbspnbsp西门落烟怒目圆睁，正欲站起来与其争辩理论。

nbspnbspnbspnbsp那洋金花只是右手一抬，手掌摊在空中阻止了她：“不慌，且听我说完再做理论！”

nbspnbspnbspnbsp她继续说道：“诸位都是走南闯北的镖师，可能也曾听闻，在杭州府还有个徽州商人胡光墉。他不仅富甲一方，名贯华东长江几省，家财万贯，还捐了三品顶戴。长毛从洋人那里大量购置的洋枪洋炮。曾、左两位朝中大员除了令其筹措饷银粮米，还将置办军火的买卖交付到一个商人手里，试想一个读书的商人竟有如此胆魄，我们都是武行出身的英雄，何以如此胆小畏缩？”

nbspnbspnbspnbsp她的话如同锥子扎到镖师们的心头，令在场的个个七尺男儿汗颜惭愧。

nbspnbspnbspnbsp最后她总结道：“我的意思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两个：

nbspnbspnbspnbsp第一必须打破陈规陋习，西门镖局自此以后要跟八大皇商相与买卖，拓宽财路！

nbspnbspnbspnbsp第二，必须启动水路镖线，过往的都走旱路镖，那就等于把江南膏腴之地，汉口湖湘和两广华南拱手让给了南头和北头呢，怪不得他们每天都是没事闲人一堆，而我们总是无事忙，穷忙无大变！”

nbspnbspnbspnbsp西门落烟正要反驳，这回却被父亲阻止了。

nbspnbspnbspnbsp洋金花继续道：“只要训练水路镖师，便可连通了汉口，西到长安，北上晋中太原。还能从对门和隔壁的嘴里分一杯羹，难道不是我百年镖王要做的事情？”

nbspnbspnbspnbsp众人听得入迷，这个女人不愧走南闯北的商人后代，长期在口外酒馆里跑堂听讲，眼界见识非同一般。

nbspnbspnbspnbsp“嗯，说得好！真是有见识，有思想，有办法！西门这个百年老店，虽说是表面风光，但是内部积弊甚多，我辈受礼法和祖制囿困，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看来，这个局，只能由外人来破啊！”

nbspnbspnbspnbsp西门乘风忽然出现，还给予了至高的‘三有’评价！

nbspnbspnbspnbsp西门落烟站了起来，辩解道：“可是爹，形意一门曾经反清复明之大志，一度为清廷视为仇敌，肉中刺眼中钉，岂可违背祖志，与所谓八大皇商为伍助纣为虐？”

nbspnbspnbspnbsp西门乘风瞪了她一眼道：“好了，别说了。你跟南宫凤鸣（南宫仁）在一起，不也是变相站在了八大黄商的一边？该如何说呢，此一时彼一时嘛。”

nbspnbspnbspnbsp西门落烟心想：好你个糊涂的老爹，哥哥早就主张革故鼎新，根除积弊，可是喊了几年都被爹无情的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nbspnbspnbspnbsp这回倒好，这个小妖精才来了几天，不仅是言听计从，还颠覆了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原则和底线，这小妖怪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

nbspnbspnbspnbsp她皱着眉头拉长腔调说：“爹——，你怎么变节了呢。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其志也！”

nbspnbspnbspnbsp西门乘风老脸阴沉下来，怒斥道：“放肆！以后不许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了，此一时彼一时也。我们要因时而动，唯变不变！”

nbspnbspnbspnbsp西门落烟气得脸色铁青，站起来低着头，憋着气儿就走了。青龙站了起来，正要拦住她，被西门乘风阻止了。

nbspnbspnbspnbsp从这以后，西门镖局的权柄表面上是在老掌柜手里，其实早已是洋金花做主，青龙和朱雀成为她的左右护法和有力的执行者，支持者。

nbspnbspnbspnbsp其实，洋金花不过是狗掀起帘子嘴上功夫，对镖局营生压根就是个门外汉，事事要横加干涉，瞎搅和。

nbspnbspnbspnbsp闹得镖局上下怨声载道，问题如同水上的葫芦层出不穷，矛盾日益加剧和浮出水面。

nbspnbspnbspnbsp西门落烟负气而走，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藏身南宫仁的凤凰阁。

nbspnbspnbspnbsp2、麒麟神驹

nbspnbspnbspnbsp一转眼，虬髯僧在春来的小屋里藏身已有十日之久。

nbspnbspnbspnbsp那次乌子虚略施小计，赚来了慕神医治好了他的外伤，基本进入恢复期。

nbspnbspnbspnbsp春来是个机灵的孩子，为了不让外人进到自己的屋子，就将“大将军”和赛虎双双守在门口。

nbspnbspnbspnbsp那“大将军”和赛虎天生就是看人脸色、识人体味的高手，除了柳云桥和乌子虚之外，即使是雷鸣和妹妹春芳，也不能靠近半步。

nbspnbspnbspnbsp虬髯僧不同一般出家僧人的和颜悦色、体格清瘦，而是生的虎体熊腰、魁梧奇伟，力敌万夫，气吞四海。

nbspnbspnbspnbsp甫一好转，用罢午膳，天一擦黑便能酣然入睡，鼾声如雷。

nbspnbspnbspnbsp除了身躯宽壮，挤得春来无处安身，再就是那如雷鼻息，春来每受其苦，便爬起来钻到隔壁柳云桥的炕上。睡觉的时候，春来喜欢将他死死的抱住。

nbspnbspnbspnbsp这天晚上，春来忽然半夜醒来，被窝里空空如也，他信赖的大哥却不见了踪影。

nbspnbspnbspnbsp面对寂静的黑夜，十几岁的孩子感到一阵孤独和后怕。

nbspnbspnbspnbsp自从云大哥被雷大哥从水里捞起来的那天起，春来就自然地跟他亲近，在他床边悉心照顾了整整一个月。

nbspnbspnbspnbsp在那之后，柳云桥除了走镖之外，到哪里都多了一个尾巴。

nbspnbspnbspnbsp他文武兼备，性情温和，温良恭俭让，春来甚是喜爱他，并期望自己长大了要做云哥哥那样的人。

nbspnbspnbspnbsp也不愧是官宦世家后人，春来虽然反应迟滞，性情憨厚，却是十分细心和内秀，手脚勤快利索。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经常说他是讷于言而敏于行。

nbspnbspnbspnbsp想了很多，这会又有些尿急。

nbspnbspnbspnbsp春来有个习惯，半夜在被窝里尿急，总是不急着起来方便，一直憋到天亮。白天春来里外张罗伺候虬髯僧，还要训狗喂马，打扫马厩，疲劳战胜了尿急和惧怕，很快又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nbspnbspnbspnbsp一到了晚上，寄人篱下的柳云桥就化身了“麒麟神驹”在洛阳城里游荡。

nbspnbspnbspnbsp自从知府联手巫大人围剿了饥民，通缉虬髯僧，全城一片肃杀之气。

nbspnbspnbspnbsp饥民几乎都跑光了，就连平常倚门乞讨的乞丐，开锣打场的江湖卖艺人，跑码头的贩子，打狗、卖油、修脚、剃头，高台、走卒、媒婆、娼妓那些所谓“下九流”多数卷着铺盖走人了。

nbspnbspnbspnbsp晚膳之后，万家灯火的洛阳城里人家都早早吹灯拔蜡，老早都歇息了。

nbspnbspnbspnbsp原本热闹非凡的不夜城，昼夜不分的南关、东关里的烟花柳巷、赌馆酒肆也都寂静寥寥。

nbspnbspnbspnbsp只有官府的教坊司里，偶尔一些达官贵人和富人子弟出入，不过也是早早收场。

nbspnbspnbspnbsp洛阳城清静无比，了无生机。知府和巫守备却受到河南巡抚的褒奖，并上奏朝廷予以表彰推而广之。一时间中原大地各大州县都变的无比“干净”。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心中无比愤恨气恼，这简直是残虐暴政、粉饰太平。他更多的还是关心那些幸存的饥民、流离失所的弱势饥民，现在何处藏身。

nbspnbspnbspnbsp他一路向南，奔出三十多里地，已经找了一个时辰，前面既是东都净土寺。这净土寺并不大，却是历史久远，乃是唐玄奘首次剃度出家的寺庙，不大的寺庙里不乏得道高僧，他决定进去歇歇脚。

nbspnbspnbspnbsp但见那山门紧闭，烛火熄灭，越发的清净寂寥。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心生奇怪，纵身一跃便飞过了山门，山门连接长廊内里均有棍僧把守，只是那些年轻棍僧已然靠在长廊中央莲池栏杆酣睡。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沿着屋脊，无声移步，穿过了钟鼓楼、天王殿，进了四大菩萨殿，并无异样。

nbspnbspnbspnbsp便索性纵深处查勘，忽闻得婴儿哭泣之声，接着便是妇人安抚哄劝的动静，紧接着是男子呵斥妻子闹出动静，突然又没了声响。

nbspnbspnbspnbsp已是寺庙的最后禁地，法堂、藏金阁和方丈室，最后西侧便是万佛堂，存放历朝历代的高僧主持舍利子的灵骨塔。

nbspnbspnbspnbsp适才婴儿啼哭之声正是发自这人迹罕至的万佛堂。他一手掰着屋椽子，稍一发力，便翻身上了屋脊。踩着屋脊便是一路无声，万佛堂西头墙面有个小小的采光窗户，他一个倒挂金钟透过手沾口水捅破窗户纸，透过微弱的光线，万佛堂里的场景令他瞠目结舌却心为至极。

nbspnbspnbspnbsp庄严肃穆的万佛堂，变成了收容所。地面上是长长一溜的地铺，幸存的饥民不分男女老少，依次躺在铺满拜毡和草席的地板之上，足有百人之多。

nbspnbspnbspnbsp只是那青石地板寒凉，草席布毡十分单薄，妇女孩童尤感冰冷，纷纷抱团而睡。几名僧人不停阻止婴孩哭泣，防止走漏风水牵累大家。

nbspnbspnbspnbsp还有僧人在为尚未歇息的饥民打水，分发馒头和稀粥。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心头为之一怔一喜，真是谢天谢地。尚有大量幸存饥民再次避难，阿弥陀佛！净土寺的僧人真是活佛转世啊。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没有惊动他们，寺庙财力有限，这么多的饥民即使喝粥度日也难以为继。他决定先回去跟虬髯僧人商议再打量如何助他们一臂之力。

nbspnbspnbspnbsp以最快的脚力回到春来屋里，春来不见了踪影。那虬髯僧正在沉睡，任凭推摇晃动依然喊声雷动，柳云桥喊了一声：“饥民，救饥民，快救饥民！”

nbspnbspnbspnbsp虬髯僧一骨碌爬了起来，一抹嘴角的口水说道：在哪？快走！柳云桥忍俊不禁，憋着笑容道：“我真以为你被周公抓走关了了起来呢，推你摇你都醒不来呀。”

nbspnbspnbspnbsp虬髯僧憨笑道：“洒家就是贪个觉，睡着了就是天塌下来佛祖来了，依然纹丝不动。你刚才说甚来着？饥民，救饥民？”

nbspnbspnbspnbsp说着忽然又十分戳气，大手重重地砸到床铺上：“哎，甭提了，那狗知府狗官，还有那步军统领巫振纲，手段还是狠辣，我非手刃此贼不可！”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故意卖了关子，之后还是将自己在净土寺中所见所闻告诉了虬髯僧。那僧人兴奋地跳将起来，伤口差点撕裂，疼的咬牙。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笑道：“别光顾着高兴，伤口尚未痊愈，乐极生悲呀。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多备粮米。净土寺本不是大寺，香火并不旺盛。眼下人数众多，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多资助粮米，帮助寺院维系渡过劫难。”

nbspnbspnbspnbsp虬髯僧点头，然后提高嗓门道：“此事好办，只需我修书一封，你连夜送到我灵山寺一诚大师即可。两庙距离不远，可连夜运粮百担，以解燃眉。”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摇了摇头道：“大师有所不知，因大师救助饥民难民，得罪知府和守备大人，你我已被全城通缉。大师宝刹已遭查封焚毁，僧众被遣散屠杀，大师为救百姓于水火，道场宝刹化为灰烬，令在下无比敬仰佩服！”

nbspnbspnbspnbsp虬髯僧忽然伤感，他打坐念经道：“诶，诸法无我，诸行无常，革囊众秽，尔来何为。若欲见佛，须是见性，性即是佛。若不见性，念佛诵经，持斋持戒，亦无益处。倘若真是明行圆满，即使舍弃我这一身臭皮囊也不足惜，何况一个佛堂和道场？只是怜惜了我那写僧众弟子，阿弥陀佛！”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道：“大师切莫伤悲，花开见佛，以身求法，往生极乐。”

nbspnbspnbspnbsp虬髯僧道：“无妨，无妨，虽说生命珍贵，然死生无常，我佛门中人至于生死无无忌，死如更衣，死如出狱解脱，死如卒业乔迁。柳施主善根慧根，发菩提心、要广行善布施发愿，虽是红尘俗人，却是行佛之道。如今之计，无非筹备救急粮草。”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点头称是：“是啊，大师所言极是。除了救命，更要琢磨他们的最终安全出路问题，藏身寺庙并非长久之计。”

nbspnbspnbspnbsp虬髯僧问道：“公子可有良策？”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不作声，用桌上的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汁，又撕了一小片宣纸，递给虬髯僧人。自己也撕了一小块宣纸在手里，望着他下巴朝上扬了一下。

nbspnbspnbspnbsp虬髯僧人会意，憨实地一笑，背过身去，写了五个字。然后又将毛笔递还到他的手里。柳云桥接过毛笔，在摊在手心里的宣纸上也写了几个字。

nbspnbspnbspnbsp二人同时展开一看，居然写的一模一样的五个字：粮台，典当行。

nbspnbspnbspnbsp他们对视一笑，继而哈哈大笑。

nbspnbspnbspnbsp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进来：世上坑人最冤枉，烟馆赌场典当行。烟馆是慢刀割肉要人命，赌场抽筋扒人皮，典当行趁火打劫的强盗，一本万利的卖买卖，销赃下货的臭水沟，宰人心安理得。

nbspnbspnbspnbsp可是这赌场烟馆可没一粒米半升粟，要救百姓于水火，除了这粮台还有何处呀？二人可是要去粮台“借”粮，赌场烟馆接银？只是这么替天行道的事，怎么可能少了我呢？正是乌子虚。原来他们的谋划，不谋而合被他听的清楚明了。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笑道：“大师，看见了吧。什么叫做无孔不入，以后说事儿还是用毛笔写吧，隔墙有耳呀！

nbspnbspnbspnbsp虬髯僧道：毛笔写人家都能能知道，啥都甭想瞒过他的。”

nbspnbspnbspnbsp“道不传六耳，可是也招不住那耳朵长的嘛。那正好，咱们多了一个得力帮手，今夜我们六眼皆无眠。”

nbspnbspnbspnbsp柳云桥收起了笑容道：“前段时间饥民扎堆聚集，恐有疟疾瘟疫滋生，除了粮米，还需弄些中草药，、防止疾病蔓延滋生。我再修书一封到汉口绿营，眼下华中华南湖湘一带战事吃紧，问我昔日战友罗泽南和康福可有乡勇征兵名额，一来为国出力，二来有了生路，。”

nbspnbspnbspnbsp虬髯僧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柳施主宅心仁厚，心系弱势苍生，胸怀家国，贫僧好生敬佩呀。”

nbspnbspnbspnbsp门又被推开了，慕神医进来，后面带了个小尾巴，春来背着一个大布袋子，拉开了锁口的绳索，里面是牛皮纸包的小包中药！原来神医早都想到了这些并做了充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