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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林稞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平静之中,看着宋琦丧魂落魄般跑出自己的家门,林稞的心仿佛也被揪了起来。她对宋琦有好感,不过这种好感很朦胧,就像一弯新月时而探头张望,时而又躲入云隙中。她对未来还不曾做出清晰的规划,突然一份恋情出现在面前,难免会引起她的惶恐。林稞还年轻,她对未来的路还在探索和迷茫中,在她眼里,父母和家就是全部的寄托,她只能在这个基础之上思考下一步的方向。宋琦在心潮澎湃的驱使下,做出的鲁莽之举注定会欲速则不达。

林稞的爱恋起始于高中时期,她的同学中有个相貌堂堂的男孩,和她前后桌,两人时不时会交流一些学习上的疑难问题,久而久之情愫暗结。两人也曾憧憬过未来,希望能考入同一所大学,至少要在同一座城市,学习同样的专业,将来进入同一家单位。而后来的事情也无需赘言,几乎每一个天真无暇的梦里,都会埋下一颗永远也不会发芽的种子。林稞因为没能考上大学,伤心苦闷过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同学则一个人怀揣着梦想到另一个城市上大学去了。每年放假,两人还会见个面,谈谈别后经历过的趣事。通常都是男孩说,林稞在一旁静静地聆听,要不了多久,话题就枯竭了。男孩会安慰和鼓励林稞继续考学,林稞也表示会全力以赴。不过,理想和现实之间的鸿沟我们还是缺少敬畏之心,总以为那是一道并不难解的试题,而且生命的年轮也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所有的疑问都能找到破解的办法。有一天,当我们真正破解了之后,才发现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林稞和这个同学渐渐疏远了之后,悄悄收拾起自怜自伤的心情,重新回到了宁静祥和的家庭氛围中来。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遮云山为她搭建起另一个舞台,当然还包括宋琦。林稞对宋琦产生的好感,其实也是比较出来的,尽管这种比较很不恰当,并且有失宋琦的体面。就像我们欣赏一张合影,能令你莫名心怡的对象,必然会是其中最漂亮的那个人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情况除外。在追求林稞的人当中,还有一个无法用“品貌俱佳”来形容的另类。这人是村长的儿子,绰号叫“垃骀”,从小打扮的就像一个二流子,凭借他爹这只村里的“老虎”,他也狐假虎威,非常嚣张。理论上来说,没有人会去招惹一只马蜂的,虽然可以拍死它,但会考虑到将要付出的代价。林家村的村民都很淳朴,只要不涉及难以承受的个人利益,大家都会忍一时风平浪静。“垃骀”的风格近似一只野狗,整天游手好闲、东窜西颠,努力寻找着他认为可以获得的“小便宜”。年龄还不大的时候,他眼中的便宜无非就是糖、瓜果、冰棍之类的,等到了“发情期”,他在一夜之间,突然喜欢上了林稞。

每个人都有喜欢他人的权利,这是“女娲”创造出人类时,刻意安排的自然延续的初衷。但是,人类与动物的最大区别是:有审美观和思维主导的自我批评意识。“垃骀”的审美观是有了,但最重要的自知之明却没有。他经常看到村里的狗互相交配,由此在潜意识里,他认为自己更有传宗接代的权利,并且可以随心所欲地寻找行使权利的目标。他几乎风雨无阻的流连在林稞家附近,一有机会就嬉皮笑脸的上前搭讪,林稞开始也没很在意,觉得“垃骀”此举可能是想找家里人帮什么忙。她虽然对这个无赖没抱有过好感,但发自内心的善意让她认为:每个人都有可取之处,石头虽小但能打坏水缸。何况他对自己也没什么恶意,随他去吧。看到林稞表现出的宽容,“垃骀”的胆子也变大了。在一次从云来寺回家的路上,“垃骀”突然在身后抱住了林稞,幸好附近有个村民听到林稞的叫喊声赶了过来,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林近善对“垃骀”的这种恬不知耻,可以说是怒不可遏他警告这个小崽子离自己的女儿远点,但效果甚微。直到出了后来的事。林近善一听说就拿着一把镰刀,气冲斗牛般闯进了村长的家里。刚进门一刀砍伤了“垃骀”从小养大的黄狗,接着叫村长出来说话。“垃骀”家住着五口人:他的父母还有爷爷、奶奶,当时一家人正在吃饭。面对这个不速之客,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垃骀”,看到“未来的老丈人”这么穷凶极恶,他张皇失措的躲进了床底下,直到事情平息之后才灰头土脸的爬了出来。随着何伟明及时赶到,林近善对他说明了事情的起因后就愤然离开了。村长两口子只能把怨气向何伟明发泄出来,何伟明只好不停的道歉。最后,村长信誓旦旦的保证:“你尽管放心,何伟明,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多少大户人家上杆子的找我提亲我都没点头。叫你岳父别自视太高,仗着有个女儿就牛逼哄哄,我才不会和他攀亲家,除非驴死架塌”

除了这一段插曲,林稞始终安心适意的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宋琦的突然闯入,不啻为林稞的生命中惊若雷霆的大事件。完成了那个“转身离去”的虐心动作后,林稞看在眼里,内心升起了阵阵歉疚。她也曾想过追宋琦回来,可追回来了又能说什么怎么说她已经拒绝了这段感情,再也无法自圆其说的互相伤害下去了,倒不如忍着切肤之痛,一了百了的好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雨渐渐平息下来,灰蒙蒙的天空愈来愈白,像浸润了水的绵布正慢慢变干。林稞收拾起宋琦喝过的茶水,入手尚有余温,而人已再无觅处。看到宋琦留在沙发上的背包,林稞忍不住又悲上心头,她走过去打开了背包:里面放着两罐茶叶,还有一盒风干了的玫瑰花苞,也是用来泡水喝的。心想:“一份给家人,一份是给自己,这人蛮有良苦用心的。”林稞默默拉上背包,把它放在自己卧室的衣柜里。她想:“留着作纪念也好,但愿有一天他还会回来取。可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还能接受他么哎我伤他太深,他是不会再和我见面了。”

或许每一段恋情,都是在告别后才会让人唏嘘感慨,追悔莫及。爱的故事里,我们分担、索取、依靠,假如没有“黯然分手”这类突然的变故,原本我们每个人都能幸福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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