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紫色花

“大磊，你不会真的以为吃了能成仙吧？明知那是小刚的宝贝!”

等他们闹腾够了，我问。

“哪里呀，我不过是好奇，剥开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既然剥了，小刚肯定会怪我，倒不如咬一口试试味；既然咬了，小刚肯定不会放过我，倒不如就吃上几口；既然吃了几口……”

“倒不如全吃光！”小刚替他接上了。

“哈哈，猪八戒吃西瓜！”我说，“好吃鬼，芋头生吃是有毒的！你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大磊反问。

“当然知道，我小时候试过，嘴里痒痒的。”

大磊笑了：“哈哈，还说我是‘好吃鬼’！”

“我是‘好奇’，不是‘好吃’。”

“听到没？‘我是好奇，不是好吃’！”大磊扭头跟小刚重复着我的话。

小刚不理他。

大磊又说：“刘老师说过，‘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好奇’是人类科技进步的助推剂……”

我说：“刘老师还说过‘好奇害死猫’呢。你现在不觉得嘴里发痒发麻吗？”

“不痒啊！有点甜，还有股肉香味！”

大磊学电视里的老外一样，努着嘴，耸了耸肩。

也许是大磊嘴硬，也许是芋头晒干了，毒性已过的缘故吧。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只好一旁劝小刚不要伤心：“我叔说了，那是人造的，假的，百分之一百就是个芋头！”

“可是，我外公说不这么认为呀！到时候他硬找我要回这个‘人头’怎么办？”

……

午饭后，我和小刚回到教师宿舍。

为方便照顾，六叔让我住在他宿舍，就在教学楼后面第二排。教师宿舍是一排平房，分成八九个单间。房前是走廊，房里隔了墙，六叔住里间，我住外间。为了晚上去厕所有个伴，我总邀小刚跟我一起睡。

想起六叔课堂上说过的话，我偷偷溜进他的房间，用他的电脑上网一查，果然好多人形何首乌造假的新闻。还配有许多图片，跟历史书上古代陶俑一样的，有的居然还分男女！不过，就是没有像外星人的……

看来，小刚的那个‘何首乌’脑袋一定是人为造假的了！

这下我放心了，心里的愧疚感顿时烟消云散。

一场雨后，我上厕所经过竹林后的那间破屋，不经意地望了望大磊偷吃的地方。

哇塞，那里居然长出半尺高的芋苗！

奇了怪了！几片芋皮竟然能长出苗来？

对了，那“人头”上不是有个芽尖么？说不定就是它长出来的。

屋子很小，也就六七个平方，地上没铺水泥。靠门的屋角有堆废弃的沙，无人管理，四散着，一直漫到屋檐沟。这间破屋，大家都叫它“地震室”，但里面除了留有一个大坑，长了一些荒草外，什么都没有。屋很矮，一扇杉木门早烂倒在一边，门头上一大片的瓦都被风刮掉了，露出的几根木条也烂断了，雨水能直接淋到那堆沙土上。听六叔说，这地震室是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建的。当时这里是一所高中，因为全国都在搞防震，学校也建了这个地震磡测室，可一次也没派上用场。后来里面的仪器早当废铁卖了，只留下这间土砖小屋。几十年过去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拆。

第二天，我特地再次经过地震室。

一看，芋苗已有一尺多高！这也长得太快吧？

但它已从沙沟里移到了屋檐下。

肯定是有好心人移栽的，怕过路的人踩坏它。

又过了两天，我再次经过那里时，芋苗已长出五六片宽大的叶子。

更奇怪的是，这次它又移到了屋里，长在门角的沙堆里，不留心的话，是根本发现不了的。由于屋角大片的瓦早都被风刮飞了，露出半个平方大窟窿，这个角落不光安全，还能享受阳光雨露。

谁移的？想得可真周全！

我心里不由暗想：等它长大了，会不会真的能结出人形的芋头？

要不要告诉大磊和小刚他们？

算了，还是先保守秘密，等它真的结出几个小“外星人”再说吧……

当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六叔说了，它不过是一株普通的芋头！

其实我和大磊都是那种守不住秘密的人。

下午放学后，我终于憋不住了，把看到芋苗的事告诉了大磊。

“真的？！”

那家伙一听，拉上我就直奔竹林。

眼前的景象把我们惊呆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门框，映照在墙角，六七片宽大的芋叶静静地舒展着。芋苗的顶端，卷曲的嫩叶里伸出一根荷杆样的、弯向地面的柄，柄的前端垂着一个莲花样的花苞。花苞是紫色的，是那种油亮发黑的深紫色。花瓣的边缘又渐变过渡为猩红色，在夕阳的照耀下，透着一股诡异的美艳……

“芋头会开花？！”

“对呀，我奶奶家屋后年年种毛芋，从来不开花的。”

“小雨，我觉得这肯定不是普通的毛芋！说不定真的能长出人形的东西来！”

“唉，别做梦了，可能就是品种不同。我还是相信我叔，毕竟人家以前是学生物的。就像他说的，人形的芋头，不过是用模子造出来的。”

“哈哈，要是真长出‘外星人’来，我就不欠小刚的人情了！”大磊却依旧很兴奋，“小雨，这是个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叔。”

“好吧好吧，等它长出芋头，挖出来看看，就真相大白了。”

“哈哈，说不定土里现在就长着好几个小人呢！”

“是的是的，到时我们把它卖了，就发大财了！”我不扫大磊的兴。

“哈哈，that’sagoodidea！”大磊一兴奋，竟说起英语了。

“不不，才不能卖呢！”大磊又改口说，“我们把它拿回去栽，过不了几年，我、小刚、你三个人，就是世界上最年轻的富翁了！”

“哈哈，‘这是古代的’！”我说。

“古代的？”大磊一头雾水。

我哈哈大笑：“不就是你刚说的‘英语’么？”

“哦，‘that’sagoodidea’，‘这是古代的’！”大磊也笑了，“哈哈哈哈，‘乌龟莫笑鳖’，别看你英语成绩比我好，但我们口语都差不多！”

“那也是，在伯仲之间！”我笑道。

“小雨，你说，你有钱了，最想做什么？”大磊还沉浸在幻想中。

“那还用说？买房买车，远离农村，到大城市去！”

“这才是‘古代的’！去你爸打工的城市买个大房子，这样，你就不再是‘留守儿童’了，可以天天跟爸妈在一起了。”

“你才‘儿童’呢！几年没见面，我早已不想我爸了。不过，买个大房子是对的，把我奶奶也接过去！”

“哎呀，糟！走走走，先解决肚子问题，再不走，食堂一会儿要关门了。”

“哈哈，这才是‘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