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临月城的高墙

穆辰洲没敢在村子里逗留太久。摩托车的速度足够快，他打算在黄昏之前赶到临月城。

从月影镇出来之后，沿途都能找到战争的痕迹。丘陵与山坡逐渐减少，地势越来越平坦。道路周围的平地上，不时就能见到战车留下的辙印。

穆辰洲一路行驶到临月河流域，发现原本过河的石桥已经被拆掉，河道也变得扭曲。河水不规律地溢出来，在这一带形成杂乱的滩涂。

河对岸一排高耸的山石，引起穆辰洲的注意。

山石差不多三层楼高，上面寸草不生，更没有树木，显得十分突兀。

这大概就是海雯所说的，拥有王宫权杖的莉莉安老师，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地形障碍。穆辰洲感到惊叹，脑补这些巨大的东西突然出现的样子，一定壮观无比。

即便如此，阿斯兰特都还是战败了，可想而知对手有多强大。

穆辰洲顺着河流滩涂搜索，找到一座临时搭建的木桥。

他敢肯定，耶西尼亚军队把阿斯兰特击退之后，是从这座桥继续往东边推进的。

沿途一马平川，没遇到耶西尼亚士兵的阻拦，穆辰洲骑着摩托车再行驶了两个小时，视线中出现临月城的远景。

出于谨慎，穆辰洲依旧是远远停下车，用望远镜观察城堡的情况。

他此刻的位置，能看到临月城的南门和西门。两边的门口都没有卫兵把守，城门的吊桥是放下来的，但观察了几分钟，也没见有人出入。

穆辰洲收起望远镜，发动摩托车，往城堡驶去。

临月城的城墙，是阿斯兰特王国的最后一道防线。本以为会在攻城战中被砸得七零八落，却没想到保持得很完好。

城墙上端，稀疏分布着焦黑的斑块，看上去像是被火焚烧过。

穆辰洲脑中又浮现出战场上可能的样子，画面十分惨烈与悲壮。

他抬头望着城墙的顶端，却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影，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跳进护城河里。

“好像是公主！”穆辰洲嘀咕一声。

是一个女人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也没看清到底是不是公主。

穆辰洲在慌忙之中，扔下摩托车奔向河边。

女人坠入河中，激起的大大三圈水纹还未散去，穆辰洲以此明确目标，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那个身影在水中缓缓下沉，没有一点挣扎的动作。好在护城河的水流一点不急，穆辰洲奋力游过去，伸手拉住女人的裙子。

他一个借力，游到女人侧边，双手将其抱住，再拼命往水面游。

穆辰洲水性一般。他拼了老力，才在一口气没憋住之前，游出水面。

他迅速而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气，回身带着女人往岸上游。

护城河并不宽，离岸边不过十多米的距离，穆辰洲却感觉很遥远。他从来没有在水中带着一个人游过，那种吃力感简直无法想象。

靠近河岸，穆辰洲伸手拉住岸边突起的石头，像是拉住了救命的稻草，浑身上下得以喘息。

这个位置上不了岸，岩石在岸边筑成高台，别说带着一个坠河昏迷的人了，就算自己一个人，也不一定爬得上去。

穆辰洲左右眺望，在下游方向发现了一处滩头，只要能游过去，就可以从那里上岸。

他咬咬牙，撒手丢开救命的石头，缓缓游出去。

借助河中微弱的水流，穆辰洲艰难地游到滩头。岸边的杂草碎石被他乱抓一气，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借力的东西。

好不容易把人拖上岸。他才确定认清，坠河的女人正是赫尔克迪拉公主。

公主双眼紧闭，静美的面容透着悲伤的气息，浸水的银发沉重地垂在地上。

穆辰洲把她扶靠在岸边，双手握住她的双臂，用力摇晃。

“公主！醒醒！”

穆辰洲边摇晃边唤了两声，心里寻思着：莫非需要给公主做人工呼吸？

想想而已，这种事情可不敢真的做，要是在进行的过程中，公主突然醒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继续摇晃公主，并且大声呼喊。

片刻后，公主呛了两口河水，缓缓睁开双眼。

太好了，公主没事。

穆辰洲舒了一口气，心中九分的庆幸之中，夹带着丁点遗憾。

“为什么是你？”公主刚缓过气来，语气柔弱。

为什么是我？

穆辰洲也想知道为什么。

索罗这家伙哪儿去了？为什么他没在公主身边？公主为什么会从那么高的城墙上掉下来？

“公主？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从城墙上掉下来？”

穆辰洲这么一问，好像让公主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她眼神立刻变得飘渺，盯着高高的城墙，一言不发。

良久之后，她喃喃说道：“我自己跳下来的。”

说罢，她转头瞧了一眼穆辰洲，幽怨道：“穆辰洲先生，你不该救我。”

穆辰洲无语，公主这是想不开要投河，还正好被自己撞见了。

此时，索罗骑着马从城门冲出来，在吊桥上停留几秒钟后，发现了穆辰洲和公主的位置，便径直奔过来。

看到公主没有大碍，他紧张的表情稍微舒缓了些：“公主殿下，你忘了海勒叔叔说过的话吗？”

公主看着索罗，眼神依然很飘渺：“我没忘记，只是……实在很难做到。”

索罗低下头，选择了沉默。

公主的想法他完全理解，也许现在说任何话，都只是质问或者责备。

穆辰洲看着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两人，心中同样有说不出的酸楚。

好好活下去……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却难以做到。

他能体会公主的心情。

自小生活在王宫里，在那种千般宠爱万人敬仰的环境下长大，那么骄傲与无忧。

可转眼之间，城堡破败，王国灭亡，家人逝世，永不能见。所有一切的美好，都灰飞烟灭。

这谁能受得了？

相比起来，在一个短暂的瞬间，什么都不考虑，只选择决然地从高处跳下，要容易很多。

穆辰洲的心中又升起那股无助的感觉。

他也想不明白，生与死……究竟哪一样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