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城主的过往

城主抬眸对上殷铭的眼，复又移开，目光落在演武场的点点锈迹上，似乎穿透了古今，窥探着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城主的名字叫殷煞，原本也是魔宗旁系分支的一员。

虽然他修为不高，但因他跟男主的爸爸——魔宗宗主是青梅竹马，所以他们的关系十分要好。

殷煞也知道家主跟神域家主来往的事，他也曾劝过家主，神魔结合史无前例，这段感情注定不会受到祝福。

家主却仍义无反顾。

那日他突然收到消失多日的家主的传信，根据信中所说，赶到了惘渡海。

家主将一个被阵法封印着的婴儿交给他，嘱咐他将婴儿带回魔宗。

家主说已经拜托了长老拯救婴儿的性命，还说这阵法只能维持一个月，让他务必在阵法消散前将婴儿护送回去。

殷煞虽然好奇婴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家主惆怅的模样却也不敢多问。

他问家主将来的打算，家主只说这片天地皆为玩物，他要和神域家主去探寻世界的真相，前途未卜，不能带着孩子冒险，要殷煞在长老治疗好婴儿后好好照顾他，就消失了。

殷煞准备将婴儿带回魔宗，却在半路遭到了埋伏，对方是一群土匪。

他与家主碰面的过程被这些土匪看见了，他们为了夺得家主留给婴儿的财物，前来拦路抢劫。

这些土匪前身都是作奸犯科的极恶之徒，罪孽深重被魔族通缉，只得藏身在惘渡海躲避抓捕，修为最高者为六境高阶。

因为这群人只在惘渡海周围活跃，被驱逐后也没闹出太大动静，他们藏身的地点又隐秘，故魔宗并没有派人彻底剿灭他们。

其他的魔族宗门心想，既然你魔宗作为魔族之首都不管这档子事，那他们更无需趟这趟浑水，这才让这群土匪一直逍遥法外。

彼时的殷煞只有五境中阶修为，幸好土匪并不是倾巢而出，那个六境高阶的人并不在。

面前的土匪最高的也只是五境中阶，殷煞便一路逃一路找机会将婴儿交托给信得过的暗卫带回魔宗。

而他则吸引土匪的火力一路逃跑，因为土匪的目标只是那些财物，倒也没追着婴儿不放。

殷煞逃了两天，还是没甩掉这群土匪。

那些土匪明明不知道他的身份，却认定了他身上的财物价值连城，怎么样都不肯放过他。

殷煞也曾想过自曝身份让这些土匪知难而退，毕竟这群土匪惹谁也不敢招惹魔宗，但殷煞又怕这群土匪会因此推论出婴儿是魔宗少宗主的身份。

魔族虽以魔宗为首，但其他宗门无时无刻不在虎视眈眈，意欲取而代之。

若得知少宗主的存在，说不准会在半路劫持暗杀，借此狠狠打击魔宗一番，他得确保消息不会走漏出去，让少宗主能安全回到魔宗。

殷煞连续三日不眠不休地逃跑已是极限，还时不时被那些土匪追上，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彼时他体力怨气都已消耗殆尽，半死不活地躺在了煦城门口。

本以为生命会就此终结，但想到自己没有辜负家主寄托的厚望，倒也算此生无憾。

不想那两个煦城守卫发现了他，将他带回城中为他治疗。

煦城人热情好客，殷煞养伤期间几乎所有城众都来探望过他，那些调皮的孩子更是经常来到他床前与他嬉戏打闹，治疗他的外伤，治愈他的内心。

殷煞当时就动了隐居在此的心。

本以为一切都会往美好的方向发展，却不想殷煞逃到煦城的第十天，那群土匪从城门闯了进来。

原来那些土匪并没有离开，而是将煦城包围起来。

他们用十日探查了这座城池，在确定城池内的人最高只有四境修为后，那个六境高阶的土匪终于现身，逼迫殷煞交出身上所有物品。

殷煞当然不可能妥协，为了不牵连煦城便想动身离开，却被当时的城主喂下了一颗昏睡丸转移到山间密室。

城主以为他们谎称殷煞已经从另一侧城门遁逃，那群土匪就会离开，但他们还是低估了这群亡命之徒的狠毒。

不知过了多久，殷煞在祠堂中醒来。

他很清楚煦城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从密室中出来，踉踉跄跄赶回城中，面前的场景终究是比脑海中的惨烈。

整座城池静悄悄的，大街上，小巷里，演武场中，满目血红。

家家户户都凌乱不堪，家具被翻得乱作一团，有几处甚至还起了火，烟雾缭绕间，火光跳跃着吞噬一切。

之前还活生生地与他谈笑的人，一个一个都躺在了血泊里。

甚至还有散落的断臂残肢，已经分不清原来是谁身上的。

殷煞找遍全城，无人幸免。

殷煞沉默。

只剩沉默。

他拖着仍带伤的身体回到祠堂，一点一点地将祠堂后的山体挖开，再一具一具地搬运尸体，放置在新造成的密室中。

他传信回魔宗，告知了宗门事情的全部经过和自己如今的处境，在得知婴儿已经安全到达魔宗后，殷煞终于安了心，他请求魔宗将剿灭土匪的任务颁给他，得到了应允。

然后殷煞便开始安静地修炼，再修炼。

屠城的怨念加持后，之前的瓶颈在此时轻易突破，殷煞只用了半年时间，便从五境中阶突破到七境初期。

殷煞循着惘渡海边沿寻找那帮土匪的藏身之地，成功为煦城百姓报了仇。

那些罪恶之人，一个不留。

可这区区几十具尸体，如何偿还一整座城池的血仇？

他仍怨，他还恨，他有愧，他遗悲。

他探寻世间千法，终于习得一种幻术。

这幻术可以制造出城众的幻影，这些幻影有记忆，他们会依据自身记忆自由行动，他们能说会听，也会对人对事做出应有的回应，就像真人那样。

可幻影终究不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只会重复生前的行为动作，沿袭生前的习惯。

他们并没有五感，不知道酸甜苦辣喜怒哀乐，以至于不论做什么事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然的。

但这对殷煞来说已经足够了，哪怕这只是自己造就的一个梦，只要能看到他们，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又何必在意所处的世界是梦境还是现实。

为了防止美梦受人叨扰，殷煞为整座城池布下结界，自此与世隔绝。

直到昨日灵曜破开结界，殷铭一行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