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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行宫地处偏僻,入夜之后更显得寂静,四下只有秋后鸣虫断断续续的叫声,一处不起眼的宫舍里却在一片漆黑中独独亮着微光。

长孙暄和上官承相对而坐,桌上放着几碟小菜两壶好酒。上官承一口饮尽杯中酒,十分痛快地向后倒着,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前一倾身子问长孙暄:

“你小舅子调到御台军,林家那边有动静吗?”

“目前还没有,只有林烬晚上的时候和卫烨说了两句,无关紧要。”

调卫烨回来是一早就商量好的,御台军是京城外围的主要兵力,不能让林家攥在手里,必须得放自己人进去慢慢渗透。

上官承一听晚上就笑了,上官行和上官觅回去就把林烬过来挑衅的事一字不差的告诉了他。说起来林烬也是一军统帅,竟然这般幼稚可笑,想来林家兄妹的心思都生在林妃和林远身上了。最可笑的是,居然去寻长孙忆一个孩子的麻烦,真是……

“阿暄,听说林烬还阴阳怪气挤兑你家阿诀。”

想起这个,长孙暄也是想发笑,长孙忆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平日里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只能在小孩子那里猖狂。”

“那卫烨得小心喽,他这位统领气量可小的很呐。”

说罢,两人都笑着摇头。林家的人就这般上不得台面,好歹也是大家族,得了圣恩也还是这般不堪。两人又对饮了一阵子,上官承吃了两口菜,抱怨道:

“霍平那家伙每次都不来,还说得好听,总有理由。”

长孙暄提起酒壶,又满了一杯,说:

“他毕竟是南境人,不喜这些狩猎之事也是正常。”

“也是,他可是地道的南人。对了,他儿子还没回来啊?”

“没有,大约到明年了。”

上官承长叹一声,放下筷子,端着酒杯感慨:

“唉,多子也未必是福啊。你看,像他就一个儿子,虽是寂寞些,倒也不必常常犯愁。”

一听这话,长孙暄就知道上官承又想起自己那些难断的家务事了,自己这位老友什么都好,唯独家里这些琐事总也闹不清。劝慰道:

“你家那也是没办法,两个儿子怎么选都不对。”

“行宿的阿娘和童晚我是哪个都不能辜负啊,这两难的局面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想来还是你有决断,早早把穆华立了。”

“现在这一切本就是大哥的,当年穆华太过年幼,我才替大哥扛起了长孙氏,终归要还给穆华。”

说到当年,长孙暄不再说话,一杯又一杯的喝着。

长孙昭的故去一直是他们难以释怀的隐痛,那样意气风发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上官承也没再开口,他时常还能记起当年初见长孙昭时的情景,那人就像从光里来,一把将自己拉出了阴霾。只可惜世事无常,骄阳终是坠落。

他举起杯子同面前这个替兄长背负十几年的男人碰了一杯。长孙暄不仅接过的是长孙家,还有统领整个西北世族的责任。

只是他也知道,这世上只有一个长孙昭。

罢了罢了,上官承想着岔开话题,随口问起孩子们,

“那你打算过几年把封之送到宇文赫那里啊。”

“朔言习武不行,就让他安心读书,把封之和阿诀送过去历练两年。”

“阿诀也去?长孙暄,阿诀可是女娃子。”

“我知道。”

“那你还……”

上官承突然止住了言语,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抬眼间神情异常严肃,目光幽沉如深渊,看着有些错愕的老友,缓缓说:

“阿诀该走属于她的命途。”

对于梅怜而言,这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同过往十多年一样,独自在窗边坐到天亮。

一转眼已经十一年了,长孙忆都已经长大了。今日在猎场上,她看着纵马驰骋的长孙忆,突然就晃了神。

太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几个孩子里最像长孙昭的居然是长孙忆,不仅是容貌,连性格都越来越像。这种相像令梅怜欣喜又痛苦,她不得不时刻记起十多年前的伤逝。但同样她也开始期待,长孙忆也许就是上天赐予长孙家的变数。

每当这时梅怜总觉得自己还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不由得抱紧了自己。

她总会在梦里梦到长孙忆出生的那一夜,身后追兵射来的箭矢从她身边飞过,她拼命护着孩子在树林里奔跑躲避,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一支箭从背后射穿了她的肩膀。

梅怜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身体不住的发抖,漆黑的夜幕中不断的闪现着过往的画面。她看到长孙昭躺在冰冷的棺木里,任凭她怎么呼喊都没有再睁开双眼。她看到幼时的长孙穆在她面前中毒发作,温热的血从嘴角漫出流到了她的手里。她看到火光里无数支箭对准了自己,她一步步后退最后坠下了山崖。

而这些回忆终将伴随她余生。

顾家也好,云家也罢,都是一样的。对于如今的长孙家,是一步也不能退了。

而此刻要背负命途的人还在睡熟,丝毫不知这夜的风又将吹向何方。

这年入冬之后天降大雪,各地或多或少都遭了雪灾,中北之地尤为严重,接连几个州府上报灾情。眼见灾情越来越严重,皇帝急召重臣拟定救灾的方案,很快便派人下去赈灾。

不料这赈灾却出了问题。

先是有州府上报一直收不到赈灾的米粮,可户部的赈灾粮多日前就送去了。又是北地发生了殴打灾民的事情,一时间民声鼎沸,闹到了京城。赈灾的事情一直是太子在处理,接二连三出现这样的事,朝中自然也议论纷纷。

长孙穆走进书房的时候长孙暄正对着墙上的地图,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长孙穆抬手屏退侍候的人,径直走向长孙暄。

“叔父,传来消息了。”

长孙暄闻声转过身来,示意长孙穆继续说,

“运往祝城的赈灾粮在同河道被劫,但是上报的奏折被人扣在了吕城。至于北地殴打灾民一事,也是附近吕城军的兵士冒充朝廷派去赈灾的人所为。”

吕城,林家,果然是他们。

先前长孙暄就怀疑林家这次没有在赈灾一事上和他们唱反调,肯定会在别处闹出些动静来。果不其然,想借着雪灾陷害太子,败坏东宫的名声。

吕城是林家的地盘,恐怕不仅是扣下了上奏的折子,连这灾粮被劫也蹊跷得很。且不说护送的队伍行走的路线是机密,一般的山匪怎么可能从训练有素的重甲卫队手里抢到押送的东西。

遂又对长孙穆吩咐道:

“先把护送卫队的人控制起来,找到祝城交接的人,把证据先收集起来。至于北地,先安抚好被打的灾民,让这件事不要再传了,找画师让他们把行凶者的相貌画出来。一切暗中进行,不要声张。”

长孙穆点了点头,又说:

“护送卫队的人已经秘密到京城了,从祝城到吕城一路上各驿站交接的人也在路上。被打的灾民我送到了邻县,现在送他们上京太引人注目。行凶兵士也在吕城军中找到了,不过没有惊动,林家目前没有处理他们。画像和其他证据晚上就会送过来,叔父放心,没有让林家察觉。”

长孙暄满意的看着长孙穆,十分欣慰。长孙穆从小就让他放心,现在办事更是十分稳妥,他也算是没有辜负大哥的托付。

林家这次意在太子云衡,想一次让皇帝对东宫失望是不可能的,林家也明白,那现在这些事也就只是抹黑东宫的名望。灾情一时半会不会好转,甚至可能会影响明年的春种。时间拖得越长,林家就更不会停手。现在还不宜打草惊蛇,要想给林家一个重击,就得让他们不断的出手。他们做的越多,把柄就越多。

想起林贵妃,长孙暄突然笑了。说到底,林妃所生的四皇子年纪太小,皇帝也在观望。既是观望朝中局势,也是观望自己的身体。若是皇帝真的能活到高寿,只怕东宫之位真的有变数。

不过,云家向来没有长寿的命。

这些都是后话。如今雪灾严重,以现在大陈和大魏的紧张情况,明年开春之后,在晋朔之地难免一战了。到那时不仅灾情缓不过来,还要加上打仗的军费,国库压力太大了。想到这里长孙暄又问:

“穆华,大魏有什么消息?”

长孙穆想了想,自从大陈遭了雪灾,大魏就加紧了训练,已经是在备战了,明年是必打无疑。回答道:

“大魏一直往晋朔边界上增兵,明年少不得一战。只是不知道南楚和北齐会有什么反应。”

大魏和南楚也一直在对峙,若是这次往晋朔压上重兵,减轻了南楚的压力,那南楚国内的内斗恐怕会愈演愈烈。至于北齐,难说,耶律家一向反复无常,只能到时候再派使团去议了。长孙暄道:

“南楚斗了几十年,无非也就那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事。就看北齐耶律家了,趁火打劫是肯定的,不知道这次又准备提什么条件。”

“按如今的形势,明年对阵大魏实在很难取胜。”

取胜?

长孙暄无奈的看着自己的侄子,半是感慨半是无力,

“这么十几年,大陈什么时候赢过大魏呢。”

叔侄二人不再说话。

屋外,北风呼啸,似是一声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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