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决定了！

我管你谁啊！照样管你！

衣疏将那份检讨团成纸团头仰在靠垫上眯起一只眼瞄准就近的垃圾桶投去，谁料砸在突如其来的一只鞋上，衣疏沿着那只鞋往上瞟，下意识舔舔唇部，眼神飘忽着，飘忽着离开他的视线，打算装死。

顾袭明瞥了眼滚落到脚边的纸团，弯腰慢慢捡起，纸团被捏得很紧，上面有凹凸的字印，字迹不是衣疏的，他想起来什么下意识皱起眉头。

衣疏看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嘴巴闭得铁紧带着几分沉重，忽地有一种做了坏事的不安感，她缓缓站起身朝顾袭明那边走

“顾老师，我没扔准砸你身上了，对不起”声音像猫叫。

“……”

顾袭明低头看她，不说话。

干嘛啊，又不是故意的，小纸团砸了又不疼！

剩男了还这么计较！

衣疏心里暗骂他小气，手背在身后等他发声。

“谁给你的？”，低沉的嗓一字一顿。

衣疏一滞，抬头看他隐了些惊奇，“李訇然的检讨”

“啪”没等衣疏整句说完团状的检讨蹭着垃圾袋撞到垃圾桶的边缘狠狠地落入里面，“回去吧”，顾袭明淡然地，慢慢地坐回他的位置上。

莫名觉得有些局促不安，衣疏回望顾袭明又轻声挪步到垃圾桶旁她睨了眼落在角落里的纸团和记忆中的纸团做对比，嗯……小了，看不清，她又挪近了些，好像有一道很深的指痕，纸团从指痕起下凹。

衣疏吞了口口水讪讪地走回座椅，缩在角落里乖乖坐着，头发垂落遮挡面部，动作轻轻的害怕惊动前面的人。

其他老师好似没察觉到这边的动作，只当是普通谈话，坐他边上的陈旭东时不时拿着题目问顾袭明讨论教学方法，顾袭明不紧不慢为他指点，压低声音偶尔伸手在空中比划什么，严谨专注。

低沉的嗓音充斥耳畔久久不止，蓦地听对面陈旭东开玩笑顾袭明竞接过梗，衣疏透过碎发偷瞄他们，他笑得温和伴着沉稳，和几年前的模样重合，还真有点怀念。

衣疏稍撑起下巴，还以为他不会笑了，她眼睛定在他身上，温柔两个字好似又降临到他身上加之那种化雨春风的感觉，衣疏顿时觉得心口要化了，他讲话声音沉如流水轻飘飘冲刷心窝，长得也真不差，衣疏看得心脏漏了一拍，意识迷乱。

“衣老师”陈旭东叫她。

衣疏没反应继续盯着那处瞧，陈旭东的挨得离顾袭明有点近只以为是看他，那眼神看得他有点慌乱

再喜欢也不能这样吧，当着顾主任的面？我会害羞的！

陈旭东轻咳想，让她注意点，毕竟才见着几面。不知觉被勾了去，直愣愣不回顾袭明的话。

半晌顾袭明没得到陈旭东回答，他拧眉转头看沿着他的目光扫去，只见衣疏披散头发看着这里，碎发遮挡半边眉眼，慵懒的用手支头，长发自然弯卷软软散开，微长的平行眼撩拨得人心痒。

顾袭明这个角度与她刚巧对上，再看眼陈旭东

还在看！

像什么样子！

他不自然地青了脸，绷着张脸，喉咙一滑生硬地叫着她名字，“衣疏”，眼神深冷地盯着陈旭东。

话音飘入衣疏耳朵有分量的猛地敲醒她，她看向顾袭明，他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顿时露出一副尴尬的神态，心虚感冒出头，蓦地向他笑，多了份歉意，以为打扰到他们讲题，“顾老师，对不起”小幅度地向他低头。

顾袭明轻描淡写地扫过衣疏，低垂眉眼对上陈旭东，眸底染了层阴郁，“谈恋爱？”，阴阳怪气的。

感受这视线衣疏算是明白了他是赖她勾搭他学生呢，我明明看得你！有点气，小声嘀咕，“我有男朋友的”

您放心不耽误您的学生

顾袭明轻睨陈旭东，陈旭东会意轻颤了一下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方才的行为在衣疏亲口告知有男友后显得真的很蠢。

“先把我刚才讲消化吧做出详细教案拿给我，下次等你静下心再来找我”

陈旭东应声灰溜溜坐了回去。

顾袭明不想管他们的私事但刚才影响他的辅导了。他抬头看对面憋嘴的衣疏，语气好些，“楚老师开学后会来，你总该提前准备一下吧，你不是不喜欢丢脸吗，那就做好点眼前一亮才好。”

衣疏应声点头，他说的对，语气对他也好了些。把注意力放在规划教学上没敢再抬头。

□□里传来信息，是林浅的，衣疏侧头看林浅这时林浅也侧头看她，她想她是知道的，她朝她弯弯笑然后低头看信息

林浅:别难过，摸摸头。

衣疏鼻头一酸开始向林浅诉苦，林浅安慰着她，约定陪她晚上打羽毛球去发泄，衣疏果断答应。

放下手机衣疏才恢复些，顾袭明静静注视她

顾:刚才误会她是不是生气了，下次对她还是放低些要求吧。

陈旭东侧头刚好看见停滞了会又讪讪低头。思考了会儿，他和顾老师的位置有过移动，也就是说衣疏看得很有可能是顾老师，陈旭东心一沉，他好似猜透了什么，眼睛从电脑移向衣疏，她好似完全不想不理顾老师了。

陈:完犊子了，活该自己撞枪口上。

没办法只能幽怨地继续打字。

顾袭明接到电话拔腿向外走，特意看了眼衣疏，她没抬头面无表情地敲击键盘，嘱咐陈旭东把教案做好才走。

高二，高三在高一新生军训前就开始补课，也有人从补课开始就违反校规，高二今天就有两人在厕所里抽烟被顾袭明给逮着了由于铃声响了就先让他们回教室上课了，通知了他们班主任，往往学校抽烟的都是有渠道的尤其是住宿生，他现在去教导处直至傍晚才回来。

晚饭后，顾袭明留下来和陈旭东分析他的教案，“好的教学不需要ppt，粉笔和三角板就能解决问题，把你的重点放在怎么教上，做教案是理清课堂重点，ppt只是为了省时间”他抬眸看了眼要走的衣疏，淡淡补充道“你也是”

“好”衣疏答得很乖，神色淡然却没看他，挽着林浅的胳膊往外走，林浅尴尬笑笑和顾袭明道别。

人走后陈旭东放大胆提醒顾袭明“顾老师衣老师好像生气了”

“她小脾气多的”

陈旭东继续问下去，“那……”

“我对她的要求和你不一样”

一句话把陈旭东卡在嘴边的问话生生给噎回去。

陈:意思是我和她不能比是吗？

顾袭明没过多解释继续指导陈旭东教学上的事，指定让他备课后天到教室研习班上给他看，良久见没问题了才收拾电脑离开。

此时黎江涵值班刚回来靠在门橼上懒懒地向顾老师告别。笑嘻嘻坐回位置上瘫在那里。

周辰和黎江涵今天值班陈旭东也不打算走，办公室里就剩他们三掏牌玩起了抖地主。

“诶，黎江涵”陈旭东假作漫不经心状问出今天困扰一天的问题“衣疏和顾老师是什么关系啊”衣疏一个新老师能对顾老师光明正大的发脾气，顾老师也好像很了解她，同时他还是很在意顾老师那句话，如果意思真如他所想他真的不甘心，但感觉告诉他好像不是。

“啊？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黎江涵吊儿郎当甩了张牌，半眯着桃花眼，陈旭东没回答他他还是答了，“顾老师是衣疏的老师呀！”，他晃晃脚又打出对k。

“顾老师也是我老师啊”，陈旭东白了黎江涵一眼“你能好好回答嘛！”，他假啐了黎江涵一口。

“我有好好回答呀，就是师生关系！”黎江涵和他犟嘴。

“你说的是他们以前就是师生关系？”旁边一直不作声的周辰插嘴，他也提起了些兴趣。

黎江涵很是欣赏的拍了拍他的肩，带着鄙夷瞄了眼陈旭东。陈旭东骤然想通，难怪顾老师倾向她些，以前学生诶，那可不嘛！

“不过衣疏可讨厌他了”黎江涵补充道，陈旭东和周辰疑惑地看向他，黎江涵蹬直双腿搭在一边的椅子上，收起牌，桃花眼里蕴满故事，“其实呀……”，他卖着关子，良久，他摊开手“我也不知道，哈哈哈”

这个蛇、精、病！

一直听他卖关子的两人脸上布满黑线，黎江涵被看得有些发麻自顾自嘟囔，“真的不知道嘛！”，眼神真挚，他撩起手中的牌，眼睛弯弯打起马虎眼，招呼着“继续，继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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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门口的灯夜晚变得散漫些，夜空暗沉，远处城市的灯光延伸隐隐照夜空的一角，抬眼能看见远处徐徐飘散的薄似雾般的云浮动缱绻交缠。

停车场设在体育馆下边，顾袭明没去停车场而是上楼进了体育馆，体育馆很黑几乎只靠逃生牌子施舍的萤绿暗光才勉强看得见路，顾袭明像影子般融入这样的环境异常合适。

只有一间活动室是亮着的，衣疏和林浅刚打完两局蹲坐在地上稍作休息，衣疏气喘吁吁地喝水，林浅擦了下脖子上的汗，把毛巾挂在脖子上盯着衣疏喝水没有马上继续打的意思。

衣疏身型娇小打起来下手意外的狠开场因为没想到还输了两球，她挪到衣疏旁边靠近了点，“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她心情好了很多，手随意支在软垫上，“只限今天哦！”

林浅轻笑有些不好意思，没问，衣疏会意喝了口水，抿嘴，轻松道“顾袭明是我的高中老师”

林浅脸上划过惊讶，只听她继续道“他教的数学可差了，”

“他不是网课老师吗？”

学生假期里学校会根据个人意愿让他们报市统一的网课，网课老师会挑选市里优秀的。

衣疏抱起膝盖，“是以前，他是我们的新人班主任，教的烂，更不会管人，但他长得好，脾气也比较温软，憨憨的”她抬头仰看天花板像是在回忆什么，“班里的同学很喜欢他因为他几乎不管我们，班里几乎都是些不想学的。”

林浅依偎在衣疏旁边不做声响听她说话。

“他的课总是睡着一大片人，我上他的第一节课就没听懂，去问他他也教不会我还摆一副死样子，”衣疏摆出愤慨的样子，“后来我再也没问过他问题，琢磨着慢慢懂了些，拿到题目只会做些最简单的其他都不会，以后一直补怎么也上不来。”

衣疏叹了口气，继续，“然后高考数学考了43分”，林浅也愣住了，简直不可置信，他们是同年的，当时的数学高考卷算是往年来最简单的。

林浅:“……”

“我知道不能完全怪他，但我就是接受不了！”衣疏情绪波动很大，“为什么要一个新老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师来毁了我的人生！”，她恨自己不争气，更恨顾袭明当时无所谓的放任态度。“所以我超级讨厌他！这事他是知道的，我高一就跟他对着干。他真的让人喜欢不起来”

衣疏缓慢平复下来“后来我填了西藏那边的学校才保了个大学，我爸妈被亲戚们笑死了。索性考研回来了，还当了老师，分配到班主任我是怕的，但我会做好不要像顾袭明那样！”衣疏撇过头，“西藏的夜空很美”，她对林浅道，笑得轻松。

“林芝的桃花满山遍野像仙境一样，桃花雪山这样的美景你看过嘛？”林浅接过衣疏的话，摇头说“没有”，衣疏笑眯眯地“今生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去一次！那景色会让人永远幸福下去！”，她的眸子似被桃花染色多了些许生机，美眸灵动比流星更让人憧憬。

话语静静地淌出门缝，似水流般划破寂静的走廊，顾袭明站在走廊处静的出奇仿佛是死寂的化身，一字一句清晰地打在他心口，嘲弄地揪着肉啃咬。

他在原地停留了良久，缄默不言，敛眸，睫毛低垂，睫翼在眼睑处落了层阴影，走廊只有两种颜色，他神色晦暗不明化开在那滩阴影中，绿色的光影承着阴郁，沉淡。

他潜着呼吸离开，夜很暗，被照亮的天空的一隅忽隐忽暗黯然失去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