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老实说学生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指责老师，但真轮到自己就感觉手足无措了。班里的学生不说成绩好不好闹腾是真闹腾段子高手数不胜数脸皮厚度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最近衣疏也逐渐温和下来对一群活宝是真生不起气来

论处理与学生之间的关系，管得严他们讨厌你，管不严他们爬到你头上，衣疏是完美主义者两个都不想要，唯有调整自己适当处理。

早上衣疏去了二班，一如既往乱轰轰的一片，逐渐混熟了，衣疏也不说话，他们只在特别吵的时候板正脸，学生自然而然会安静下来，衣疏进教室站了一会儿，声音渐小。

窗户开了在通风，也不知是什么味儿呛鼻子，许是乡下烧杆子的味道闻着像烟草，衣疏眉头猝不及防皱了一下，没等她想多收到来自学生的抱怨

“老师啊~还有几天才结束啊~”后排男生在起哄，有人爱抚着前面一个男生的脸作怜惜状，“我们家小周周的皮肤都要晒伤了~”

衣疏瞥了眼周某课桌上四瓶歪倒的安耐晒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快了，还有三天大家再坚持一下就可以放假了”，再坚持一下，可以放假了，衣疏也这么安慰自己。

在教室里站了一会儿，教官来领着他们出去晨跑，衣疏也一起跟了出去，广播里打着万年不变的节奏光听着连精神也拖沓得疲惫。

天还未透亮，淡橘色朝霞笼罩未升起的太阳隐隐泛着沉闷，如海上初日把光撒在粼粼海面上此时阳光在鱼鳞状的云层上晕出七彩，昨天不见的月亮站在太阳的对立面，淡淡的，轻飘飘的，似光影般浮在蓝靛色的碧空下。

徐徐风伴着六分的热抚肩而来，高一的班主任基本都出来了，衣疏走近顾袭明，顾袭明在和老资历的老师在交谈什么，声音轻柔和在尚未凉透的微风里，话间他也看到了她，衣疏默不作声向他颔首，鲜少的没有逃避。

她总是不愿承认对讨厌的人产生好感的，即使是昨晚也只是对他稍有改观，顾袭明本就不是不好相处的人她一直是知道的，她说过讨厌他所以没办法也抵触去改变植根已久的想法，这是她一直秉承的骄傲，永不褪去。

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见顾袭明撇过头和旁边的老教师继续交谈衣疏自然不想去多看他，她四处张望寻找，风穿过颈边发丝将原服帖的长发吹起，顾袭明转头恰巧注意到她耳根开始到肩膀的皮肤红了大片，他眯眼细看可头发飘动时而遮挡看不太真切。

“衣疏！”

黎江涵从远处冒出来摆手，向她走去，衣疏下意识用手理了理头发很好的把伤口盖住，发尖密密戳着皮肤，麻麻的，痒痒的，很疼。

“什么事？”她看向他。

“我们今天回去吧！”

“过两天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吗？今天急什么？”衣疏反驳他，跑来跑去很麻烦的！她摆手表示不要。

黎江涵突然靠近她脸上带着分认真，“不，你要！”

“我不要！”态度比上一句更加坚决

“回嘛~回嘛~”黎江涵旁若无人般拿肩膀蹭她向她抛所谓的媚眼，激锝衣疏起一身鸡皮疙瘩，这男人撒娇是真的恶心！

衣疏:…

想到她会这样，黎江涵眉眼一弯又凑近她一些。

“我已经跟爸妈说了你跟我一起回去，你哥嫂今天也回家，妈妈们今天开心的去买菜了，你确定今天不回去？”

衣疏听他说着，眼角的筋一跳一跳

臭小子，跟我放玩先斩后奏

欠揍！

“你为什么一定要今天回去呢？！”衣疏忍气说出自己的疑问，谁知黎江涵嘴一瓢眼一抽快活地沿原路跑回去了，留下衣疏一个人。

呵！

晨跑要跑二十分钟，还没开始五分钟衣疏就已经站不下去了，周围的都是较有资历的老师和自己压根就不是一个年纪的也不认识，只是这么对老师我一个新老师跑了也太不像话了。

衣疏在原地踌躇不觉看学生跑完一圈又一圈，头被绕晕了，“走了”，忽地，顾袭明的声音如风般清淡传来不知在和谁说，衣疏侧身看见老师们都散开去三五成群地朝教学楼走去。

衣疏愣了一下冷不丁迈开腿跟上大部队，可巧的是顾袭明是第一个离开的速度却不快，放得悠闲还和一旁的老师聊天。

气压沉闷地压下来晃得人头疼，衣疏昨晚失眠没睡好。

办公室里比外面凉快些许，舒缓片刻，衣疏手支着脑袋阖会儿眼，脖颈处的头发随着头下压的动作摩擦的力道似加大了，更痛。

头发压在脖颈处太久闷出了些汗，汗液不时刺激伤口，又一阵扭头的动作扯得正在修复过程中的有些紧绷的肌肤细微裂开，疼地衣疏呲牙咧嘴。

黎江涵在她背后，衣疏撩开脖颈处的头发披到后肩，凉丝丝的空气涌入在伤口间穿梭，疼痛被镇静了不少，她缓缓趴下，疲惫感上脑意识同现实的链接断开。

顾袭明坐在她前面看她睡觉的动作，皱眉，脸上平添一道严肃，本想敲醒她，眼神瞟到她脖颈上的红色伤口，他回忆起昨天晚上又感觉不对仔细再瞄了眼伤口，白皙的皮肤上泛起许多红紫色小点，表皮有外翻趋势，伤口细细长长裂开，部分已经结痂，像是被用力摩擦过导致的，实际不严重，她皮肤白倒显得非常严重，

顾袭明眯眼，暗沉的眸子注视着她。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高些，风向是对着衣疏的，也正是因为这样衣疏才觉得脖子没那么疼。她眼角泛青嵌满疲惫，放眼办公室就她一个人趴着。

实在不像个样子！

良久，顾袭明开口，语气稍有不悦，“起来！”，带了谴责。

趴在桌上的衣疏头略微动了动，沉沉地又想闭上眼睛，她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肯定是讽刺自己

无所喂啦

睡死也不理他！

衣疏把头埋得更深直至圈着的手臂碰到耳朵，顾袭明看着她反抗的动作嘴角拉得更难看，下颌紧绷，眼角瞟向她桌角。

“盖个毯子再睡”幽幽地，不像个人在说话。

衣疏惊悚地抬头，双肩打颤，上半身的重心有点不稳，犹疑着偷偷把桌角的毯子拖回来，她整个蒙住自己的头，脑袋闷闷地又趴了回去。

呵，一定是我听错了

就当是幻听也好。

办公室里安静的只剩下空调的声音，平时的上午最后一节课顾袭明询问了陈旭东的准备情况，两人一起去了隔壁一幢教学楼的研习室，应顾袭明的要求，上给他看。

他选了正对讲台的第三排的中间位置，落座，“开始吧”。

应声，陈旭东讪讪移步到讲台上，精神紧张，握粉笔的手微微发颤，半陌生地开始讲课

开什么玩笑！

不是昨天布置的功课吗，怎么今天就检查

陈旭东口干舌燥，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唇口摩擦生生逼出几个字断断续续组成句子，声音在空气中抖动只够传到顾袭明所坐的第三排。

蝉鸣在一阵渐息后忽地躁起不带半点征兆，陈旭东受不起蝉声心里添了几分急躁，黑板上粉笔写的字打上扭曲的弧度

“你声音还能再小点吗？”顾袭明的声音循循透过树从缓和了树叶间隙中残存的闷热，蝉鸣徐徐退去，室内气压一下子压抑下来

研习室里没有开空调，因为讲课陈旭东额头至脖子处布满汗水，因为顾袭明的一席话手心的汗发得更多把粉笔和手黏在一起染上白色，口焦舌燥，僵着不动。

下一刻，他放大声，声音撞到墙旋荡在教室的每片角落，喊出来让他舒适很多。瞬间找到了状态就着刚才的往下讲。

毒辣的阳光被树丛的绿叶过滤从隙缝中流进细细倾撒进来，洒在顾袭明的身上淡淡晕开，浅蓝色牛仔裤和白t的搭配简练干净，靠在凳子的椅背上意外在他身上现了许久不见的懒散，他用眸子注视着陈旭东神情难辨深浅，严肃，斟酌，总归欣赏更多…

讲完了

陈旭东站在原地算是松了口气看向坐着的顾袭明紧张感又提上心口，他已经做好了最坏准备，同时心里由生一股怨恨:为什么才一天就让他讲课！

“你这准备了一天”颇为低沉的声音不急不缓，陈旭东知道他要说什么下意识抿紧嘴唇盯着顾袭明，只见他徐徐阖上眼睑蓦地眼睫轻动，语速刚好

“还不错”

只给了一天没准备齐全的情况下讲成这样确实够好了。

顾袭明眼底划过一抹欣赏，神态放得没在这么严肃，换上几分温和。他脚跟点地把凳子向后移顺势站起走到讲台旁捞了支彩色粉笔，在他板书上圈画，手指敲击黑板，陈旭东在一旁看心脏又是一抽一抽的。

“这里”，他画了个大圈，“你抄定义干嘛？术语太多太复杂他们不懂，画图简单解释就好。上课不是让你花时间抄书的！”

陈旭东心脏一抽

“这里”，黑板被顾袭明敲得震两震，陈旭东吓得头皮自动上跳，感觉灵魂被抓住向上猛地一提瞬间抽离，抬起眼皮讪讪看他，“刚才你没讲清楚，还是要讲得细点，虽然你觉得简单但他们不觉得，最好一次性讲明白不要给他们造成误解以后改不掉很麻烦”

“这里”，顾袭明越讲表情越严肃“解题能不能研究一下试卷？哪里得分点都不知道吗？”

“这里”

……

一轮下来板书已变成彩色，陈旭东望着不觉产生挫败感，顾老师欲抑先扬的手段不是一般好，不过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对比下来自己果然初出毛犊一点都不行，陈旭东油然而生一种对顾袭明的敬仰，那种教学上的严谨一丝不苟，那么优秀的有魅力的老师绝对可以深深吸引每一个人学习，他又产生疑问:为什么衣疏能这么讨厌他？

“今天讲到这，下次吸收这些教训，准备第二课，我随时抽查”陈旭东回过神，顾袭明已出门去了，好听的声音幽幽从走廊传进来。

“好的！”没有抱怨，第一次觉得教学竟然如此有趣，他摸着黑板上的字迹隐隐地萌生热情，虽然顾老师很可怕但被分配在他手下真的好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