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个洞

拜师仪式结束，毕无谓这才有心思仔细环顾授剑室。

今早严武可是在他们跟前嚼过无数遍，凡入剑峰者，皆可在授剑室领取一柄本命宝剑。

这些宝剑各个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有些有铸造者赐名，乃是神兵利器；有些因剑招得名，剑本身却平平无奇；还有些因使用者而辉煌，两者相辅相成。

授剑室两边从门口一直到主座，自小到大陈列着一柄柄暗藏锋芒的剑与鞘，有些剑无鞘，剑峰弟子也都很小心地用布料或与之匹配的木料将其保护起来。剑的下方都有人用蝇头小楷标注着名号，无名的就写着无名。

岑虹霁：“看来你们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去挑一把心仪的剑吧。”

毕无谓迫不及待冲到早就瞄上的巨剑跟前，垫着脚去够高处的剑柄。

这把剑名巨阙，相传巨阙为古代著名刀匠欧冶子所铸，钝而厚重，然其坚硬无比，挥动之时可携千钧之力，将敌人粉身碎骨。不过墙上这把虽也叫巨阙，却不是真正的巨阙，而是后人仿制，世人所传“八荒名剑”，包含巨阙、承影、纯钧、鱼肠、泰阿、湛泸、龙渊、工布，已经统统深埋历史长河之中。

可惜这把巨阙对常人来说实在太大也太重，因此被高高挂起，毕无谓试了几次连剑托都摸不着，看霓光君和妙姝仙子无动于衷的样子就知道，选剑中途他们是不会加以干预的。也就是说，他们得凭自己的本事取剑才行。

奉君尧也在一排排名剑中游走，他不像毕无谓那样选中一把喜欢的就冲上去，而是每把都仔细端详过，再斟酌考虑是否趁手。

一连看过好几把古代名剑的仿品后，奉君尧向岑虹霁提出疑问：“请教师父，这位欧阳……先生应该是位手艺精湛的铸器师吧？他也在咱们天衍宗吗？”墙上以假乱真的仿品剑几乎都是出自这位名叫欧阳壮壮的铸剑师之手，还有几把剑一看就很新，尚未开刃，定是最近所铸。

妙姝仙子捂嘴偷笑，抢答：“是呢，徒孙孙真聪明，就是这位壮壮铸剑师脾气不太好。你们若是要选他铸造的剑，定要细心呵护，假如不小心折损磨伤，找他修复，小心被他狠狠修理。”

毕无谓缩缩脖子，这位妙姝师祖讲话语气实在跟乌娘太像，总让他有种她随时会变脸的无名压力感。

伸向巨阙的手转到旁边。

毕无谓的手才只到距离这剑身半尺处，这把名叫“似正”的剑便嗡鸣不止，隐隐有从墙上飞落之意。毕无谓不知所以，垂手向岑虹霁看去，刚要张口问。

岑虹霁便纠正了他心中所想：“不单单是你们选择剑，剑也在选择你们。”

懂了，“巨阙”没看上他，但“似正”非常中意他。

没想到这些宝剑都这么有灵性，毕无谓当下也不再挑选，而是十分高兴地脱口唤出：“似正！”

天青长剑应声出鞘，迅疾如风，在原地留下一抹残影，稳稳落入毕无谓高举的右手中。

见状，岑虹霁抚掌，“看来此剑与你甚是投缘。”

岑虹霁替毕无谓从墙上取下剑鞘与肩带，毕无谓立刻欢欢喜喜将“似正”背到背上，然后才跑到授剑室里侧的库房查看《名剑录》。

墙上小字只介绍了剑的基本信息，比如曾持剑人、铸剑人或剑成年份等，而库房内的《名剑录》则对这些剑作了详细介绍。诸如剑身长短，刻有何纹，取义为何，有何特殊之处等等。

“似正”之剑取义四正，倒是与毕无谓的天地赐字“罡”的意义相近，然而铸剑者担忧每铸一寸剑，人心便更恶一分，更无法得知未来持剑者行事正邪。铸剑者忧虑天下，甚至对所修之道有所动摇，便以铸剑“似乎是正道”也以“四正”约束自己，重新坚定了道心。

当毕无谓翻看《名剑录》时，奉君尧也已挑选完毕。

陈于他面前的是柄鱼肠小剑，名曰“树明”。

“树明”剑身小巧，色泽澄湛不花哨，无剑锷，很适合藏于袖中。

当奉君尧靠近时，“树明”对他也有回应，只是并不强烈。

待岑虹霁看清奉君尧中意之剑，还未及提醒，清隽文秀的男孩便已经将墙上小剑取下。

但闻极细破空声，岑虹霁瞬时弹出两道灵力，“当啷”脆响过后，奉君尧脚旁便散落两把与“树明”制式类似的小剑。

它们落地后也不甘沉寂，而是缓缓悬浮而起，围着奉君尧手中“树明”打转，不肯离开。

“此剑系铸剑者为三兄弟所铸，共分三把，‘长目’以千里眼观世之百态，‘飞耳’以千里耳听万民烦忧，‘树明’以天下之心虑，洞察先机，是以三剑三位一体。”

岑虹霁本是担心只有“树明”选中奉君尧，而“长目”与“飞耳”不乐意。过去也曾有弟子选中过这三剑之一，那会还没人知道这三把剑的秉性，结果就导致了另外两把剑飞来刺伤新弟子的事。

不过现在看来，这三把剑似乎都对奉君尧很满意的样子。

奉君尧本来很是惊愕，听过师父解说，反而对这三把剑产生了浓厚兴趣。

虽然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但岑虹霁为人师长还是得给他打打预防针：“习双剑，已实数不易，仍可精于此道。然习三剑，则需付常人三倍力，你可要想想好再下决定。”

没想到奉君尧一点也不在意，直接应下。

“就决定是它们了。”

当初在林中生死大劫挺过来，就是天道让他今后付出十倍努力，他也没道理拒绝。

相比较另外两人的顺利，关艾则有些犹豫，她选中的剑名为“橘枳”，她对此剑有着说不出的情感。

上辈子，她没能好好使用“橘枳”，还害得“橘枳”落得断剑损毁的下场。

这辈子能得天道垂青，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也提前摆脱嫁给将来会打断她双腿，导致她终生再也无法行走的男人，却割舍不下这把“橘枳”。

可如果她选了“橘枳”，在未来她还会碰到一个更恶心可恶的人。

只因“橘枳”为鸳鸯对剑，其一在天衍宗，另一把“南北”则在……

岑虹霁走过来，“眼光不错，‘橘枳’可随剑主增强实力，是不可多得的成长型宝剑，可惜不明原因无法生出剑灵，这才被摆放到授剑室。”

抱着“似正”摸来摸去的毕无谓正好从里室出来，听到这话顿感遗憾：“啊，那这里的这些剑都无法诞生剑灵吗？”

他还很期待“似正”能早日生出灵识，陪他一起修炼呢。

“想得挺美哈，这只是师门送给你们的初学用剑，顶多用到筑基后期，你们真正的本命法器还需要实战摸索，现在就想要剑灵为时也太早了些。”岑虹霁抱胸，“不过若是你们日后跟着我好好修炼，等够资格出去历练的时候，凑齐材料，还是有机会炼制自己的独门法器的。”

“像你们冯四毛师兄，最开始用剑，现在用弓箭，这之间的经历，也就只有他本人能说清楚了。”

毕无谓：“还要自己炼啊？”他还想着等严武学有所成，就直接拜托他帮忙整一把呢。

“别看宗门分为五个派系就以为只用学一门功课，实际上你们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丹、器、符、箓、法、诀……每一样基础都得夯实基础，若是实在没有炼器天分也确实没办法，只能花代价找器峰的人炼一个了。”岑虹霁展开双手拍拍毕无谓和关艾的肩膀，又加上一句自己的评价：“若是样样精通，可是能省下不少钱，还能给咱们峰创收！小家伙们加油哦！”

奉君尧像是想起什么：“所以剑峰还卖花吗？”

“我们来的路上看到有位师兄在花田里，他身后的木桶里，装着好多好多花。”

奉君尧这么一提，毕无谓也回忆起那片花海，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岑虹霁跟妙姝仙子露出如出一撤的自豪表情：“那叫鲜切花！在法术加持下，插到瓶子里能维持整月不凋谢。是咱们剑峰的特产哦！”

“待会叫单师兄带你们去参观他的大花园，我老喜欢了！比无峰的仙植园还棒！这个徒弟我真是太满意了……咳。”意识到自己逐渐得意忘形，岑虹霁赶紧轻咳一声，“好啦，拜师礼成，剑也选好了，这个小家伙会先带你们去校舍，等你们收拾好了再去找单师兄吧。”

每次讲到这位单师兄与他的花海，岑虹霁和妙姝仙子两个人的眼睛就跟会发光似的。

被这么一打岔，关艾都忘记自己还在犹豫要不要选“橘枳”，自然而然地把它拿到了手里，也就被岑虹霁误认为是已经选好。

既然木已成舟，错有错着，这一次她绝不会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黑影里跳出只黄黑玳瑁花斑猫，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毕无谓顺着师父的话低头看，就已经发现这只猫坐在他们跟前，满脸悠哉地在舔爪子。

“喵~”丑萌丑萌的花斑猫接到指令后，对着他们三人叫了声，站起身准备出门。

三人便亦步亦趋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