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师从何门

午后小院充斥着甜腻的烤鸭香。

山/奈正一手扶额低着头满脸悲催地咀嚼着烤鸭，时不时还要强装微笑应对周吵吵时，眼角余光却瞥见楚进从里头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她刚刚那本作案工具。

不会是追着她立马要赔偿吧，区区十两银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又不是不还，至于吗。

山/奈顿觉来了精神，她抬起头双眉紧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径直走向这边，把书摆到她面前。

未等他开口，她先发制人道：“我们不是出来了吗，又跟出来干什么？不依不饶的，还拿着这本书。”

山/奈心一横：“要钱现在没有，要命就一条，但先说明啊，我不可能再帮你去试药了。”

回想起上次的暗黑汤药板蓝根她现在还心有余悸，那味道，咦~太可怕了。

非必要需要喝药治病的情况下，她再也不可能让自己的舌头喉咙和胃触及到中药汤了。

“赔偿我不要了，你回答我一些问题。”楚进没理她发绿的脸色，自顾自的把书放到她面前。

“有这好事，你先暂且说说我听听看。”回答问题就能抵消钱债，她简直求之不得。

“你不是学画画的吗？为什么懂这些？”楚进在一旁坐下看向她，目光里带着探究。

他所指的必然是那些解剖图，但这有什么，多元化发展懂得多些不是很正常吗。

山/奈瞧了他一眼，满不在意的回答道：“那自然是因为我见识得多又聪明好学呗。”

“什么呀，我看看。”听着他们的对话，一旁的周吵吵被激起了好奇心，拿过那本书想要一探究竟。

“你剖人了？”翻了几页，周吵吵越看越觉得惊奇。他止不住瞪大了眼睛啧啧咂舌不已：“这可比市面上的书籍图解都要详细清楚。”

山/奈一听有些得意的找不着北，且当这是赞美吧，哼哼道：“怎么说话的，姐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周吵吵掠了眼她的得意劲，撇撇嘴，继续看图没说话。

楚进像是一定要知道答案一样，直统统问道：“那我换个方式问你，你到底去哪学的这些？”

自当初她提出，‘生男生女由男人决定’时，他就开始好奇她以前游学时的所见所闻。

别人都觉得这是胡言乱语不可信，可他相信，毕竟一个人的认知是有限的。

“都说跟你说了你也去不了，你没赶上趟，就别再想了，现在去洗洗还能去睡个午觉。”山/奈苦口婆心搪塞道，她是真没书单分享给他。

“我们师兄学的医书可谓是涉及广泛，大到皇家藏本，小及民间偏方。反正至少读得比你多”略作停顿，周吵吵弯下腰捂住嘴巴小声说道：“可却没见过你画的这些，心里肯定有些不平衡。”

了然，山/奈点点头，双手抱胸有些得意洋洋：“这就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见她心情不错，周吵吵抓住机会，又道：“所以人外人的山/奈，你要不要发发善心，继续把这本书后面的内容画完了。”

在这等着她呢，果然这小子还是向着他师兄，山/奈不太高兴地在心里冷哼一声，正义凛然的回道：“能帮到医馆是我的荣幸，所以，改天吧。”

“账本有问题谁教的你？”楚进见她藏得滴水不漏的，突然转了话题。

“是你。”山/奈就事论事回答了他。

“我的职责只是治病救人，不是做善事。”

“所以呢？”

“等价交换。”楚进凑近了些，灼灼目光直视于她，一字一顿道：“你若是再问我问题，那你也得回答并且解决我的问题。”

有关医术的学问他都得知道，所以他势必要刨根问底地从她这弄清楚。

“竟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过河拆桥。”其实做账本的知识她会的差不多了，后续可能不会再问他问题了，但也不好用完人家就扔。

“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吧，其实当年我遇到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先生，先生慧眼识珠，一眼就在芸芸众生中发现了闪闪发光的我。”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讲重点。”楚进剜了眼山/奈，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

也罢，简单点说节省时间，山/奈一转方才添油加醋的演说，端正声色道：“正巧我对此颇感兴趣，我俩一拍即合就一同钻研起了解剖学，这些知识都是他们祖祖辈辈伟大的医学从业者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但你们也知道，我做事容易分心，也就学了些皮毛，现在能记得的也就这几张图了。”

周吵吵问道：“那现在那位先生在何处？”

“先生？早不知道埋哪了。”山/奈满不在意的扣扣手指，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发觉的冷笑。

“听你这话的语气，你和那位先生有过节啊。”周吵吵听出了端倪，复又好奇问道。

山/奈摆摆手：“私人恩怨，不方便透露。”

口口相传，也就是没有相关书籍流传下来。

授业的先生没了，也就是有关于此的所有医术都失传了。

“你这信口雌黄的本事倒是见长了。”楚进眸光一闪，语气冷然。

山/奈回望向他，耸了耸肩：“这你不爱信就不信呗。”

难道她要实话实说她是在某地某大学，在万能的网络世界学习的吗。对于他们这些认知有限的古代人来说，这不更扯。

况且他要是再追问，哪个大学？那个世界在哪？她怎么说，说在某市千百年之后的土地上？说信息时代发展的无线电上？

所以，这些难回答的问题就全部扼杀在摇篮里吧，一个想支起的苗头都别想有。

“你且细说一下，这种图画是怎么口口相传留下来的？”他那双清淡森冷的眼眸微微眯起，连着话音都有些咬牙切齿。

竟然谎已经扯了，山/奈也分毫不让，“这不巧了不是，我刚好学过画画，想象力又丰富的，就画出来了。”

“再编。”

“随你。”

又要问，说了又不信，不信又要好奇，她才懒得和他掰扯。

“我最近找到活了干了，没空再和你们闲聊，回见。”山/奈不愿多聊，撩了撩坐乱的裙摆甩头就走。

“烤鸭还没吃几口呢。”周吵吵叫住她，指了指切好的鸭肉。

山/奈连一丝眼风都回头没扫给他，只留给他们一个嚣张至极远去的背影，“谁叫你不帮我，自己留着吃吧。”

楚进依旧在位置上端坐不动，缓缓垂下了眼帘。

指尖边的墨笔画似乎闪耀着一道不同寻常的细碎亮光。

他心里有数，她不可能和他挑明一切，再怎么问也注定是无功而返。

“师兄，烤鸭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要不要一起吃。”周吵吵坐在一旁大快朵颐着面前的烤鸭，两腮塞得鼓鼓囊囊的，正有序的嚼动着，眼角也弯出餍足的弧度。

周吵吵的声音唤回他飘远的思绪，楚进摇头，语气和面容都淡淡的：“不吃，今日天气闷热，不适合吃油腻的烤鸭。”

“你也少吃点，容易积食。”

听罢，周吵吵认同的点点头，吃得更香了。

见他起身要走，周吵吵还是忍不住问道：“知晓了，就一定会有用吗？”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眉梢眼角揉进怅然。募地，味美的烤鸭也似乎变得没有那么可口了。

“她有些不一样，我有直觉。”楚进顿住了脚步，“你不也发觉了吗？”

或许，她就是改变一切停滞不前的节点。

“师兄什么时候也相信不可查的直觉了。”他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冷笑。

“师兄，这么多年了，你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吗？还要再找几年呢？这几天，师父都很担心你，害怕你一直过不了这关就会断送自己的前途。”

他知道他的前途不在这。

可执念深了就会成病态，深入骨髓，无法根治。

他们都不想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向一条不归路。

“这件事比前途重要。”他铁了心一意孤行绝不回头，“若是就此放弃，那我所学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他那么日夜不停的精进医术，博学见闻，只是为了寻求他要找的答案。既然开始了，他就不可能放弃。

“要是走到最后也没有结果怎么办？”这是周吵吵第一次问他这件事，他本来也不愿多管的。他们瞒了他很多事就是不想让他牵涉其中，他也就不提及。

可听着师父的哀叹见他满脸愁容的，身为局外人的他也有些忧虑重重。

现下既然开口了，他还是想问出他心中一直所想的问题。

“那就继续走。”楚进很坚定的看向他，眸间瞬起点点燎原星火。

周吵吵似是泄了口气，他知道得不多可是看得通透。“她不会想说的，师兄也不要在她身上执着了。”

他可不想再夹在他们俩之间，想着替谁说好话了，惹不起，惹不起。

“我知道。”他会顺其自然。

入夜，又是一盏彻夜未眠的青烟孤灯。

四下寂静，万里无风。